夏荻上床给薄星念《一千零一夜》,毕竟不是儿童读物,薄星有点理解不过来。
“明天出海开心吗?”
“鱼……”薄星小声地念着。
“你姐很快就醒了,我们从海上回来她就醒了。”夏荻道。
薄星看夏荻,夏荻摸摸薄星的脑袋,拉上了被子。薄星乖乖地靠在夏荻的身边,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薄星闭上眼睛,夏荻把书放到桌上,关上灯,慢慢地拍着薄星。
前阵子薄姝父亲忌日,她也是这么安抚薄姝,薄姝说她不是小孩,她说怕她揍她。薄姝叫她不要记仇,有本事把她日回来。夏荻说想得美。
这才几个小时没见薄姝,她就开始想她了,未来的小半个月该怎么办。
薄姝这么久没醒,是在做什么美梦?梦里有没有她?会不会一直在梦董音?
夏荻乱七八糟地睡着了。
第二天赶到码头,林一理一手捂着帽子另一手朝她们招着,夏荻走过去,林一理把手放夏荻肩上:“可算约到你了。”
“我跟你说,海上的风景可好了,现在天气又好,特别适合谈恋爱。”林一理道。
“哎呀小星星也来了……瞪着我做什么?诶诶真是薄姝的好妹妹。”被薄星一直瞪着的林一理,悻悻地把手从夏荻的肩上拿开,“跟薄姝一个样……”
码头漂着好几艘白色游艇,夏荻跟着林一理上游艇。她已经很久没坐过船了,凡是坐船的项目,她都属于在岸边守行李的。船体飘荡,上船不过五秒钟,她手心开始冒汗。薄星一蹦一蹦的,擦碰过她的身体,感觉要把她撞飞出去。她扶着船体,尽量回避着眼前的海洋。
林一理并不知道她害怕海,拿了水给她:“船开出去了,不要看一下吗?”
“啊好。”她都要处理薄姝的工作了,没必要如此害怕。克服一下。
她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船体感觉晃得更厉害。
她扶着一切能扶的,跟着上了甲板。眼前蓝湛湛的,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海上卷起浪花,游艇一往直前,破开一条白色的海洋之路。
第55章 和我走吧(正文完)
从育苗车间出来, 门口跑过几个小孩, 小孩手中攥着贝壳项链。循着小孩指的方向, 夏荻去了海滩边。就像回到很小的时候, 她弯腰捡贝壳,隐隐约约见到拍手的父亲, 父亲背着走,哄着她走路。她边走边捡沙滩上的贝壳, 爱皱眉的母亲也会舒展愁容。
“妈妈, 爸爸, 我喜欢上一个人,我真的很喜欢她。”夏荻心道。
母亲和父亲像是没听到一般, 母亲走到父亲身边, 父亲牵着母亲的手。在她记忆里,一家团圆重演了无数次。
父亲母亲往前走着,她看着父母的背影, 心道:“姨妈对我很好,可我有时候还是可耻地生出孤单的情绪。我安慰自己, 可能是给自己的独立空间。直到我遇到她, 她刚开始真差劲, 怼我还揍我,现在也不好,改成不理我了。可她会亲我,抱我,她抱我的时候, 我觉得我找到了。世上绝无仅有的另一瓣贝壳。我不会感到孤单了。”
“我们会好好生活的,爸妈,你们放心。”
父母越走越远,父母回过头,开心地朝她挥手。
你是我的贝壳。夏荻举起捡到的贝壳,等薄姝醒了,送给薄姝吧。
“大的!大的!”游艇返航,夏荻走到甲板,林一理正在钓鱼。她将鱼甩到甲板上,一口白牙地朝夏荻笑,手放夏荻肩上:“等会炖给你吃,美容呢。”
夏荻看林一理不老实的手,叹息道:“能对大伯母尊敬一点吗?”林一理叫薄姝“大薄”,薄姝回林一理“侄女”。林一理放下手,仍然一脸笑:“大薄昏迷的机会不多,我们把握一下?”
夏荻抬眼看天色:“会变天吗?”
“没问题的,你要不要下去睡会?”林一理道。
夏荻点头,回房间了。
夏荻从天摇地动中醒来,房间里的东西因为船体倾斜,纷纷滚落到地上。她刹那间想到薄星,忍着惶恐的情绪摸爬到薄星的房间。遇上风暴了,海水拍打着窗户,要把窗户震碎。船体颠簸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覆。她拿着房间里的救生衣,快速地给薄星套上。薄星脸色有点白,紧紧地抓着夏荻的衣服。
夏荻有点后悔,不该带薄星上来。万一薄星有个意外,她怎么向薄姝交代?
生生地把害怕和恐慌咽进肚子里。
她摸出手机,给岸上发出了急救的信号。找到林一理,林一理正抱着桌凳。一脸不太好地安慰她们:“没事没事。”
生死一瞬,夏荻紧紧地抱着薄星。跳海是最后的选择,如果真要到跳海这一步,那么她们生还的几率极小。大楼般高度的海浪,一个砸下来,就能把她们砸晕。
狂风暴雨,人类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夏荻拿出手机,手机已经没信号了,她的求救信息没有发送出去。
她脸上都是汗,啪嗒啪嗒在记事本里按着:“姨妈姨爸弟,我爱你们,帮我照顾薄姝。”越到害怕的时候越镇定,夏荻对薄星道:“要是跳了海,你一定要抓着我。”
薄星握住了夏荻的手。
第一次有点反应。
就是在这种时候,夏荻有点欲哭无泪。
船内的东西都在随风浪平移,风浪愈来愈大,夏荻闪避了几个砸来的东西。
可别先被砸晕了。
风浪持续了十几分钟,驾驶舱下来人了。
游艇已经驶离风暴区。
“十多年没遇到这种量级的风暴了,你们没事吧?”船员问道。
夏荻浑身虚软,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林一理从地上爬起:“没……没呕……”她捂着嘴,探身去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