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
沈去疾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给魏长安处理好她手上被抓伤的地方后,她这才抬眼看着魏长安。
这人的眼睛特别大,眼珠子特别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人时,总能给人冷冷的压迫感,那眼神甚至好像能直透人心。
魏长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得不主动交代罪行:“魏黄氏一大早就拿老祖宗出殡时那事噎我,我不想理她来着,可她却又不依不饶地戳了我的痛处,嘿,那我就不能再忍了是不是?……其实我也没怎么动她……我就是给了她……我,我……我错了……”
魏长安在某人冰冷气场的逼迫下终于低头认错,敢逞英雄不算什么能人,能屈能伸的才是大丈夫,呸呸呸,她才不是大丈夫呢!不过认错算什么,下次她照犯。
“没有下次了,”沈去疾警告着某位老天爷老大她老二的姑奶奶,声音却怎么也严厉不起来:“这里毕竟是你的家,她毕竟是你大嫂,留点面子好相见。”
魏长安不服:“我又不是和她一起过日子的,见什么啊见,再说,是她身为大嫂却先惹我的,我能怎么样啊……”
“你还狡辩!”沈去疾气结,抬手就朝魏长安的脑门儿伸了过去,吓得魏长安一溜烟儿地跑到了西窗下的凉榻上。
为了表达自己敢于向恶势力斗争的决心,溜到凉榻上的人回过头来冲着“恶势力”嚷嚷到:“呦嘿,姓沈的,胆儿肥了哈,你今儿敢动我一下试试?”
“我动你……”沈去疾坐在桌子前无力扶额,心真累。
见沈去疾疲惫地用手撑着脑门,胳膊肘还支在桌面上一动不动,魏长安玩闹的心思顿时消散。
“你还好吧?”她来到沈去疾身边,拍了拍沈去疾的肩膀,“你怎么了?”
“长安……”沈去疾的声音终于带上了风尘仆仆的疲倦,她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红血丝:“一会儿我陪你去给你大嫂道个歉,完了咱们就回去吧。”
“好。”
……
回沈家的马车上,魏长安虽然被大嫂魏黄氏后来的话气到打嗝,但现下她却没心情去计较这些,因为出了魏家后,马车没走多远,沈去疾就靠着她睡着了。
魏长安斜着眼仔细打量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人,啧啧啧,此人本可谓是浓眉大眼的典型,可他闭着眼的时候却偏生给人一副眉清目秀的感觉。
可能是因着赶路的缘故,这人的眼睛下面有着隐隐的青黑,下巴上都冒出了隐隐的青色,他也被晒黑了不少,原本那个清俊端方的少年郎,如今竟有了些邋遢的大叔模样。
看着看着,魏长安竟捂着嘴嗤嗤地傻笑了起来。
回到沈家时已是下午,魏长安依礼去婆婆和老太爷那里问安。
沈家人从来都是各过各的,沈去疾也没有回家后去见长辈的习惯。
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实在太累了,她便自顾地回到新逸轩,一头栽到床上,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结果一下子睡到了翌日的日上三竿。
起来后就看见魏长安面对窗户而坐,似乎是在发呆,沈去疾揉揉眼,又故意清了清嗓子。
“你醒了?”魏长安似乎匆匆忙忙地把什么东西收了起来,然后她回过头,眸子里的某种情绪被强行打散,她站起身来,眼神躲闪:“盆子里的水是新打的井水,你洗把脸,我去喊吉祥如意把饭给你热了……”
魏长安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走出了屋子,沈去疾皱起眉,她怎么了?
鉴于沈去疾花了半刻时间来考虑魏长安表现异样的原因,所以当魏长安掐着时间走进来时,沈去疾正打着赤膊在满屋子地翻找衣物。
“……姓沈的!你耍流氓啊!!”魏长安愣了一下,随即捂住眼睛转过身去,言之凿凿地控诉着没找到替换中衣的沈去疾,“青天白日的你的衣服呢?你光着膀子在屋里转什么啊!”
随在小姐身后的、还没来得及走进来的如意,在听到自家小姐的叫嚷声后抬脚就准备往屋子里冲,结果被眼疾手快的吉祥一把拉住。
“你拉我干什么?!”如意瞪吉祥。
吉祥:“姑爷在屋呢!”
如意:“??”
一脸问号带懵逼的如意是被吉祥拖走的。
人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还傻得可爱。
屋子里,在魏长安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控诉结束后,沈去疾不紧不慢地指了指衣柜里原本放着中衣如今却空了的地方:“这里原本有一件中衣,月白色的,袖口绣有竹样的纹饰,你见没?”
中衣,月白色的,袖口绣有纹饰……魏长安的脸倏地红了起来,难得地说话磕磕绊绊:“你,你堂堂沈家大少爷,你、你难道就那一件中衣吗?你就不能再,再找别的穿吗?你,你……”
沈去疾低低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样子:“郑妈刚才来把我的衣服都抱去洗了……算了……”
沈去疾几步来到屋门后,魏长安下意识地躲着,却听沈去疾隔着房门吩咐院子里的沈盼去把他书房里的衣物给拿过来。
等着沈盼送衣服的时候,沈去疾在身上披了条毯子,人模狗样地坐在桌子前,摸着下巴疑惑不解:“啧,我那件中衣呢……”
魏长安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自己外衣的袖口,试图把长了一截儿的绣着竹样纹绣的月白色中衣袖口往里遮,啧,不就是早上起迷糊了穿错了衣服嘛……
用了饭后,沈去疾和魏长安带着两小坛酒,来了老三沈介的院子。
沈介身上的伤是好了,却又因为闯了别的祸而被沈练禁足在了院子里。
今儿天儿好,不热,还刮着凉风,沈去疾和魏长安两人走进沈介的院子时,沈介正坐在院子里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