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安的另一只手轻轻地贴了上去,贴到那心口的位置——里面有东西在快速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有力地顶着魏长安的手心,让她清楚地感受到,它的每一个跳动都在毫不避讳地向她表达着欢喜与激动。
那么热烈,那么真挚。
魏长安的手微微用力,在那颗心脏上按了按:“沈去疾,你听,它说这里面,有我。”
……
沈去疾最终摔门而去,赤着脚,只穿着里衣,袒胸露腹着。
沈去疾生气了?
沈去疾生气了!
沈去疾生气了。
魏长安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咯咯咯地笑了,直到眼角笑出泪花,直到泪花成行滑落眼眶,魏长安还在笑着,笑着……
夜还不深,路上偶有丫鬟下人打着灯笼路过,赤着脚的沈去疾踩着鹅卵石小道,拐来拐去地来到了后院的荷花塘边。
寻着那天傍晚的记忆,沈去疾来到那棵大柳树下,弯腰坐在了一根长出了地面的树根上。
荷花塘虫鸣蛙叫,热闹非凡,沈去疾伸手揪了一片避蚊草的叶子,很快就有淡淡的清香萦绕指尖。
慢慢的,沈去疾冷静了下来,耳边除了蛙鸣一片,她还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不由得,沈去疾抬手去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不仅跳动着她的心脏,那里还一片平坦。
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引导着她一样,沈去疾抬起手,复微微抬头,她摸到了自己凸出的喉结。
眨眨眼,她刚放下手,一滴温热啪嗒掉在了她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又一滴落了下来,沈去疾赶紧扯起袖子擦脸,她怎么哭了?她怎么能哭呢?她不能哭!她一滴眼泪都不能流。
……
第二天一早,沈盼在荷花塘边找到自家大少爷的时候,沈去疾正全身颤抖,发着高热。
沈去疾一病,惊动了沈家上上下下。
沈老太爷亲自来新逸轩看望,他亲自给孙子喂了两口药,还送来了一小坛祛- shi -排毒固本培元的药酒。
沈介和秦姨娘一起过来的,秦姨娘宽慰着魏长安,沈介倒是不遗余力地笑话了沈去疾几句,结果被秦姨娘拍苍蝇一样拍着离开了新逸轩。
沈去病的生母张姨娘带了些补品过来,话里行间的都是交代魏长安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少爷,不然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末了,张姨娘还不忘盯着魏长安平坦的小腹,- yin -阳怪气变着法儿地炫耀了一番自己那即将出生的孙子。
魏长安实在是没有心思和张姨娘浪费口舌。
傍晚时分,复诊完的董大夫前脚刚走,从茶庄忙完回来的沈去病后脚就跟着进来。
沈去病和他娘张姨娘一点也不一样,沈去病知道收敛,知道克制。
高热方褪的沈去疾在屋里和沈去病说了许久的话,下人都被支出去了,直到魏长安端着药碗敲门进来。
沈去病连忙致歉,无非就是说说起话来没顾上时间,打扰大哥休息了,实在是莽撞无礼。
不知道为什么,魏长安私下觉得,沈去疾的端方有礼会让人觉得这人进退有度,是个谦谦君子,而沈去病的端方有礼,却给人一种表里不一的虚伪之感。
她有点不喜欢和二叔沈去病打交道。
沈去病识趣地离开后,屋子里的两个人之间,沉默得几乎能听见碗里的汤药冒热气的声音。
良久,魏长安弯腰把药碗放到了床旁的高脚几上:“该吃药了。”
“嗯,”沈去疾应声,偏头看着正在冒热气的浓稠汤药,“多谢。”
魏长安没再出声,只是将另一个手里的油纸袋放在药碗旁,然后转身出去了。
沈去疾仔细看了两眼油纸袋,哦,是城西徐家铺子的蜜饯儿。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一杯两杯三四杯”是作者君胡诌的,ennnn
原谅一下作者君那比钱袋子还要一干二净的文学功底,ennnn
☆、若离(1)
人与人之间本有距离。
如果以百步之距为限,魏长安就是那种“只要你朝我走一步,我便会朝你走九十九步”的人。
可是她发现,在她与沈去疾的百步距离之间,只要她敢往前走一步,那姓沈的就能往后连退两步,唯恐对她避而不及。
错了错了,是她鲁莽了——沈去疾说过,一年或两年后,就要休妻的。
沈去疾因为发热而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三天。
不过仅仅三天而已,沈去疾发现,魏长安对她已经转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魏长安的态度冷淡却平和,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好像……哎!
看着坐在南窗的水车前做针线活的魏长安,沈去疾不由得抿下嘴角,终究还是得到这一步,那又何必当初?
空叹谁错付了痴心,怯不敢提白首,言说太早。
第四日上半午,已经好利索的沈去疾正打算领着沈盼到酒楼里溜达两圈,张姨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喜气洋洋地跑来了新逸轩。
说是沈去病的通房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闻讯后,魏长安命吉祥去拿早已备下的贺礼,准备亲自去一趟二叔沈去病的院子,沈去疾却站在门下愣了愣。
“不去看看吗?”魏长安来到沈去疾身边,在离沈去疾两步远处站定:“毕竟是家里头一个重孙子。”
沈去疾负着手,眼珠子转了转,摇头说:“不了,一个通房的庶子而已,你过去就已经是给足张姨娘面子了。”
话落,一袭宝蓝长袍白玉冠的人就领着沈盼施施然离府去了。
魏长安带着吉祥如意和一大堆贺礼来到沈去病这里时,沈家的主子们已经都在了。
张姨娘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站在沈老太爷身前,正弯着腰给端坐上座的沈西壬看孩子,家主沈练负手站在老太爷身边,微微弯腰看着襁褓里的小东西,边和喜笑颜开的张姨娘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