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去疾拿起网兜将鱼兜住,边取着鱼嘴里的鱼钩,边挑眉到:“行啊,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反对,只是去病,你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沈去病起身开始收拾渔具,眉眼在春光下俱是安然:“就算她丑到吓死人我也不怕,最多不碰她呗,反正我已经有了炎郎,不怕绝后,哈哈哈……”
沈去疾有许多话想同二弟说,动了动嘴角,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因为话到嘴边,却发现什么字眼都不合适……
沈盼让人将歇息用的简易帐台搭在了几棵杏树旁,烧饭的小灶台就垒在下风口。
魏长安同沈余年一起,坐在帐台上的矮桌前陪炎郎玩耍,沈介被小锦添拉着在台子旁玩乌龟,下人在隐蔽处剖洗了鱼,沈去疾就衣袖高挽地蹲在那里炖鱼,沈去病在旁边打下手。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沈锦年读的那些圣贤书估计都被他原封不动地还给教书先生了,”沈余年拿着炎郎的一个布老虎,边逗炎郎玩边吐槽。
魏长安扬了扬眉,没有应声,心下却道,要是姓沈的会做饭,以后自己有口福了,哈哈哈哈……
“哎哎,大嫂!”沈余年突然压低了声音,扬起下巴示意魏长安往那边看:“你看,你看沈锦年那个混蛋!”
魏长安顺着沈余年的示意看过去,只见方才还没样没相地蹲在土灶前炖鱼的人,如今正衣冠楚楚、长身玉立地站在一棵开满了杏花的杏树之下,神色温和地在同一个紫衣女子交谈。
“那是谁?”魏长安伸手,看也不看地,就准确无误地将偷偷爬出去几步的炎郎抱回了原地。
沈余年脸上绽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甜美笑容:“城东郭老爷家未出阁的小女儿郭甄,没事的大嫂,虽然郭甄思慕沈锦年那个缺心眼儿许多年了,但沈锦年不喜欢她,没事。”
看着自家大嫂脸上逐渐收起来的笑容,沈余年只能紧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哈哈,沈锦年,让你把我拖回来!让你责难容昭!这回准够你喝一壶了,回家等着睡地板吧!哈哈哈哈哈……
魏长安的目光确实一直落在沈去疾身上,但想得却不是余年以为的那样。
春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有杏花随风而下,落在沈去疾头上,飘进魏长安视线中。
春日游,杏花落满头,水畔谁家锦袍人,足风流。
☆、退婚
春来时疫起,打那日郊游回来后,沈家二小姐沈锦添就着凉病了,这一病着凉不是什么打紧的急症,可沈家却先后跟着又病了好几个。
老太爷沈西壬咳嗽不止,沈去病的母亲张姨娘发热不退,就连家主沈练,亦是得了风寒又引犯了头疼病。
里里外外的事情皆悉数落在了沈去疾身上,这日,她正忙得不可开交,门房的人来了大书房,让沈盼递进来一份拜帖,是晋国容昭。
她还在河州?沈去疾心下一疑,转而收下拜帖,命人将容昭请去前厅——她以为,当日碍于情形,容昭说的登门致歉只是场面话,没想到人家竟然真的来了。
沈去疾和容昭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交情,不过是生意场上互惠互利的关系罢了,搞不明白她怎么就还真的登门了,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
结果,心事重重的沈去疾没留意脚下的步伐,她走的快了——恰巧在前庭遇见容昭。
容昭没想到沈去疾会亲自迎出来,遂在庭下停住脚步,远远地同沈去疾揖礼。
沈去疾干脆也停下步子,与容昭分庭抗礼,而后一并来到前厅入座。
她亲手给容昭斟茶,算得上周到有礼了:“容家主远道而来,在下本该一尽地主之谊为容家主接风洗尘的,不巧家中俗务难置,只好一杯香茶敬上,略算沈某为家主轻洗远尘,还望容家主原谅则个。”
“多谢沈老板,”容昭执起茶杯,象征- xing -地沾了沾嘴:“是容某不请自来叨扰在先的,并也先谢过沈老板愿拨冗相见了。”
“容家主客气,”沈去疾从来不惧与生意场上的人装傻充愣打太极:“在下听闻容家主才来河州未有几日,如今春意正盛,不知我们这河州的风景,可有幸入了容家主的眼?”
容昭放下茶杯,亦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模样:“素闻河州有‘无愁河畔小江南’之称,不过,除却那日清水河畔匆匆一行,我也确实还不曾领略过此般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
沈去疾沉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愧领此二语了,不过,若是容家主得闲,在下愿亲派心腹,好为容家主……”
“沈老板,”容昭打断沈去疾的话,理理衣袖,却是依旧的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实不相瞒,容某此番叨扰,不仅仅是为了上次无意冒犯令妹之事前来致歉,虽知此时不便对阁下提此要求,但是我实在是……”
“沈锦年,你夫人说……”一只胳膊还吊在胸前的沈余年欢快地蹦哒进来,脸上愉悦的神情,在看到容昭后逐渐凝住。
……屋里怎么有客人在!沈余年及时收住话,转而变得端庄起来。
她端正地同坐在客位上的容昭施礼,语气却是随意:“容……家主,你怎么会来我家?你是来找我的吗?”
“沈余年,不得无礼!”沈去疾先一步开口,替容昭掩去了尴尬:“你这又是刚从哪里疯跑回来的?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沈余年仿佛习惯了沈去疾这种不甚严厉的呵斥,或者说她是根本不怕哥哥沈去疾。
她来到沈去疾身边,随手捏了个小红果子丢进嘴里:“你才疯疯颠颠没规没矩呢,我刚从主院过来,我嫂子也在,她让我过来告诉你,董大夫给娘医头疼的新方子顶管用的——容……容家主,你是来找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