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总是被他拿在手里把玩的两颗核桃,也消无声息地掉到了地毯上,滚到桌子下,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沈叔胜咕咚咽下一口唾沫,他,他被刚才那个样子的沈去疾,吓得腿软站不起来了……
后来,沈家把所有的生意停了五日,茶楼,酒庄,绸缎庄,烧锅,甚至是怀璧楼和琳琅阁,皆闭门不市。
五天之后,自河州城北沈家传出一个消息——
春秋正盛的沈家家主沈练宣布退家主之位,子去疾承之,沈家所有生意大权,亦皆悉数过于新任家主沈去疾之手。
沈练从此,再不过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的奇葩人干的奇葩事多了去了,奇葩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唔,- xing -格温吞的作者君善于把伏笔埋得久、把线引得长,诸位看官,莫急,莫急
☆、幸好
没有人知道,在沈家二小姐被歹人掠去的那短短的半个下午和一个夜,高门深院里的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家二小姐被找回来后,除了沈去疾成为沈家的新任家主,以及沈家前任家主沈练带着沈家二小姐搬到了沈家一处庄园里暂住,别的有关沈家的事,就什么都没有听说了。
但街坊邻里间的茶余饭后,却又总免不了要寻些谈资。
整日闲坐在街口茶肆里的妇女婆子们最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三道四,她们说得起劲儿时,简直恨不得人人化身千里传音,把那些高门深宅里的鸡毛蒜皮通通都吹上天去,吹得满城皆知。
她们不去议论为何海晏河清的河州治下,会出现这般明目张胆地拐走孩童的事情,她们也不关心那些作恶的坏人被捕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她们真正在意的,是那些受害之人在被拐之后和被救之前都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受害之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此云云。
三字经言“人之初,- xing -本善”,然而不知何时起,许多人开始习惯于把自己的猎奇心,冠以道德之名,理直气壮地加诸于别人的不幸之上,甚至像上古时期还未开化蒙智的野人一般,将所有的话题,都围绕在“- xing -”之一字上,仿佛人生只有两件事,不过就是“吃”与“- xing -”。
……而那些关于小锦添被拐之后的遭遇,更是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那些爱说闲话的妇人,也根本不怕被主家听到似的,到处嘴碎多话——尤其在沈家的人路过街口时,一帮妇人婆子更是甚嚣尘上——好像他们说的事是沈家难以启齿的东西——你看,沈家再怎么厉害,却还是被我们鲜血淋漓地揭开了伤疤,多痛快啊!
要不是贴身小厮沈泉和其他两个随从极力拦着,路过的沈介早就将街口的破茶肆给拆喽。
流言蜚语杀人无形,沈介最后也只能是气哼哼地寻来大哥这里。
沈去疾刚送走一些铺子里的掌柜,抬眼就看见了沈介——正黑着脸大步朝这边走过来。
“交待你的事情都办完了?”沈去疾挑挑眉,自己这个弟弟,似乎从来都不知道稳重端方为何物。
“放心好了,都办妥了,”沈介跟着沈去疾往大书房里走,怒气难掩:“可是大哥,你就不想想办法吗?你看外面的那些话都传成什么样子了!我刚刚差点就……大哥!”
沈介快一步上前,在进门后极快地伸手扶住了身形一晃的沈去疾:“哥,你怎么了?”
“……没事,”沈去疾一手紧紧抓住门框,一只胳膊被沈介牢牢地扶住,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你……我没事,可能是饿的吧,没事。”
沈家所有的生意和铺子突然全都交到自己手里,母亲完全放权不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头铺子里的一些管事的,产生了沈家无人主事的错觉——就算沈去疾已坐上了家主之位,才二十三岁的她,毕竟没有她母亲那般能震慑人心。
这几天,生意上的事情搅和着家里的一摊子,让下午时刚闷了一肚子气的沈去疾有些心力交瘁。
沈介把大哥扶到桌子前坐下,将另一张小几上的几盘点心一股脑儿全给沈去疾端到跟前:“大哥呦,这个节骨儿上你可不能再……”
“唔,这个不错,你尝尝。”点心有些干,沈去疾朝沈介手边抬了抬下巴,沉声道:“倒杯茶,茶。”
沈去疾喝茶噎了噎,这才缓过来一口气,又咽了两口粘豆包,浑不在意地问:“京城那边什么消息?”
沈介摸摸鼻子:“你翁翁自去年年底开始就有些身体不好,但不是什么大病,说是生意人长年累月在酒局上攒的老毛病,不过他老人家想你倒是真的,时常和你三叔父喝点小酒,然后就念叨着说想你——哎大哥,你真的打算去京城吗?什么时候?”
“京城肯定是要去,但怎么也不是这个时候。”沈去疾朝书桌上抬抬下巴,示意沈介把桌子上的几本账本拿过来。
沈介刚走过去把那几本厚厚的、还带着墨味儿的账本抱起来,他二哥沈去病就推门走了进来。
“二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沈介抱着账本走过来坐下,说得就跟他回来的特早似的。
沈去病朝沈介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坐到了沈去疾旁边,看起来同样有些心力交瘁:“难啊,大哥,难!”
沈介在二哥仰天哀叹的时候,深有同感地把账本放在了大哥和二哥之间的桌子上:“二哥你说的是茶庄里的那帮老家伙吧?我给你说,他们就是仗着他们资历深,大娘一放权,他们就合伙欺负咱哥儿仨……”
沈去病头点得跟遇见知音似的,三两句地就和弟弟互相吐槽起来,沈去疾趁机把桌子上的点心往前边推了推,将账本依次翻开放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