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门槛后,沈有利识趣地直接给屋子里的人行叩拜大礼,声音多少有些发抖,司务厅郎中啊,朝廷正五品的大官儿啊!
“草,草民河州沈有利,给司务厅郎中大人请安,祝大人身体健康,日进斗金!”沈有利匍匐在地上,虔诚地给屋里的人磕头。
“日进斗金就不必了,”沈有利听见刚才的中年男声说:“不必害怕,起来回话。”
“谢,谢谢大人。”沈有利腿肚子打颤地应声站了起来。
屋里这位人到中年的大人,上下打量了沈有利两眼,平平板板地说:“你来的不巧,郎中大人正好有事,先走了一步,他离开前同我说,有一位被当地豪强欺压,有冤不得申的百姓要来找他,说的就是你吧?”
被沈去疾那豪强欺压,那可不就是自己嘛!沈有利扑通一声又跪下来给中年男人叩头,几乎就要痛哭流涕了:“大人,求求您为草民申冤呐,大人……”
人的脑门磕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和沈有利喊冤的话语混杂在一起,让中年男人下意识地皱眉——这熟悉的场景,一下就让他以为自己正坐在大理寺的刑审房里。
“你且止哭,”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官威浩浩:“本官乃大理寺钟攸之,汝之冤屈,若无诉状,可直接讲来。”
闻言,沈有利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屋里的人看了一眼,这一看才知道,屋里坐着三个人,下座上坐着方才说话的中年男人钟攸之,上座上坐着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额角有一道小伤疤的俊秀青年,而主座上,则大马金刀地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人。
沈有利的心里立马就有了思量,他诉到:“草民沈有利,乃河州城北人氏,家中有子沈众,被人诬赖,以杀人未实罪入州牢,主犯今已脱罪出狱,独留我儿蒙冤狱中,求大人为草民申冤呐!”
沈有利偷眼看屋子里的人,他觉得主座上那个魁梧的男人有些眼熟,难道是在哪儿见过?
钟攸之捻捻胡子,沉声到:“既是说主告诬赖,你可有确凿证据证明主告系属诬赖?另,你所说的强毫,姓甚名谁?”
沈有利跪在地上,一时犯了难:“这个,证,证据……我……”
“你且不必惧怕,”上座上的青年欠欠身子开了口,声音沙哑,还略带着鼻音:“只管与钟大人说来。”
不知为何,这青年虽然额角上有一道隐隐的刀疤,但他模样俊秀,声音低缓,让人莫名觉得信任,咳,毕竟是坐在上座上的人,不会平白就能让一个官威浩浩的中年男人臣服地坐在下首的。
沈有利干咽一口唾沫,避重就轻,恶狠狠到:“回三位大人,那诬赖人的主告,乃是草民的同族,姓沈,贱名去疾,沈去疾!”
屋里一时陷入寂静,静得沈有利听见了自己粗重短浅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三下……
片刻后,沈有利听见上座上的青年声带笑意地说:“河州城北沈去疾?那不是你独一的妹夫吗?靖亭哥?”
沈有利被青年这句话吓得三魂去了六魄,也顾不得避讳,便直勾勾抬头看向了主座上坐着的男人。
日他祖宗!这年轻人是他娘沈去疾的三舅哥魏靖亭!
回过神来的沈有利全身发软,一头栽到地上,趴着动不了了。
一直没出声的魏靖亭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软成一摊泥的人,无波无澜地说:“沈有利,你若真有冤屈,便只管与钟大人和司马大人诉来,不必有何忌讳。”
放你娘的屁呦魏靖亭……沈有利趴在地上,哆嗦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司马玄垂眸看着自己茶杯里的茶水,挑眉到:“怕官官相护?还是担心魏大人袒护妹婿?”
沈有利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被司马大人干脆利落地挑断了。
脑子里“嘣”一声响,沈有利没忍住,吓尿了:“大,大大大……大人饶命啊!大人……”
五十多岁的男人尿裤子,尿骚味大的很。
司马玄微蹙了蹙眉,起身同魏靖亭和钟攸之告辞:“看样子,这上好的茶是饮不成了,二位,玄敢请他日叨扰。”
说着,便抬手同那二人拱手揖礼。
“元初慢走。”
“恭送司马大人。”
魏靖亭和钟攸之同样起身回礼,恭送额角上有一道隐隐刀疤的司马玄。
有那么一瞬间,沈有利觉得他应该向这个司马大人求救,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屋里已经不见了司马玄的人影。
钟攸之久居大理寺,见惯了各种血肉模糊,一泡尿还不至于怎样,于是他理理衣袍,问沈有利到:“你这冤情,可还要申诉?”
“申诉,”回答钟攸之的,是负手而立的魏靖亭:“不但要申诉,还要明察。”
说着,魏靖亭侧身给钟攸之拱手揖礼:“还请钟大人秉公处理,在下知此事不该钟大人直接受理,便请钟大人不必有所顾忌,直接下令有司就是。”
顿了顿,魏靖亭又说:“据在下所知,沈去疾此人现下正在京城,若要拘捕,在下亲赴楚府拿人。”
钟攸之挑眉:“楚府?京城楚府?”
“是。”
钟攸之的一只脚不由自主地朝魏靖亭挪了小半步,压低了声音问:“这个沈去疾,难道姓楚?”
魏靖亭再次给钟攸之拱手:“是,姓楚。”
作者有话要说: 娼生:娼人生的孩子。
文中的“娼生的”是一句骂人的话
司马玄(歪头):常文钟,你就这样子把我拉出来打便宜酱油了?
作者君(赔笑):侯爷莫急,莫急,媛容还没原谅你呢,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