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笔画一个笔画的写,写的很缓慢,很吃力,却还在坚持。
谢朝雨看不下去了,想要抽回手将痛苦的她抱回怀里,可是陆钟灵却仿佛与她进行最后的僵持,怎么也不肯将她的手松开。
等她用力的将字一笔一划写在谢朝雨的手心,直到最后一下完成时,陆钟灵终是忍受不住剔骨割肉般的苦痛,从谢朝雨身上重重跌落至灰尘满满的地面。
“后……悔。”
谢朝雨喃喃念出这两个字,她的指尖还有未干的泪水,将整根手指染的- shi -漉漉的,一颗心仿佛瞬间碎成了几片,她看向蜷缩在地面上的陆钟灵,无力闭上双眼。
是了,她后悔了。
后悔那时在谢府遇见自己。
谢朝雨早知自己该断了心念,人妖殊途,她不该再去招惹陆钟灵,她该好好放她走,免得如今受到这样的苦难。
可她还是想跟自己赌一把,赌她与陆钟灵之间的情爱,然而最终这一切还是消失在她掌心这浅薄的两个字上。
谢朝雨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疲累过,加;1;1;零;八;一;柒;玖;伍;一重生有何意义,是将陆钟灵的生命拿去做了豪赌,还是将她自己重置于万劫不复?
房内香气腻人,谢朝雨握着陆钟灵冰凉的手指,抬眸看向已经昏迷的她。
“钟灵……”谢朝雨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却蓦地看见陆钟灵闭着的眼角滑下一行泪。
“别哭了……”谢朝雨微微抬手替她擦干净,强行牵扯出一丝笑意,勉强说道:“再哭,我又该心疼了。”
忽然,木门被一阵急促的强风吹开,谢朝雨只觉冷风灌进宽大的衣袖,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便感觉到身后的人影与风化为一道,朝她直直冲来——
“钟灵!”青绿色的翠衫飘过她的眼前,谢朝雨听到一声惊叫,转而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开数米。待她落在地上时,只觉得浑身疼痛无比,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重新起身,等看清那里抱起陆钟灵的人,瞳孔忽地收缩,不敢相信一般微颤着手指。
“钟灵,你怎么了!”青书伸手用力拍着陆钟灵的后背,试图用哽咽的声音唤醒她,“钟灵你醒醒,我是青书……”
然而这没有任何作用,陆钟灵依旧苍白着一张脸昏沉。
“钟灵她怎么了!”青书见无果,便看向瘫坐在前面的谢朝雨,哭喊着扬声质问道。
“被人伤了树根,刚刚已经昏死过去了。”谢朝雨的眼神失去了平时的镇定,只怔仲开口说道。
“你……”青书听到了微微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谢朝雨是什么意思,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什么叫树根伤了,是她已经知道陆钟灵是府中那棵丁香树化成的花妖了吗?不对……如果谢朝雨知道了怎么会是这么冷静平淡的模样,不应该觉得害怕和恐惧么。
“我知道她是谢府的那株丁香花,也知道你是一只麻雀化成的。”谢朝雨仿若看透了她的心思,启唇缓慢说道:“我对不起她,我只想她能好好回到我身边,我从未嫌弃与厌恶过她是妖。青书,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能帮帮我吗……”
“你原来早就知道她是妖了……”青书耳边犹如响起一道惊雷,她向后挪了一寸,“那她的树是怎么被人损坏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谢朝雨不敢再回忆刚刚那些家丁是如何将树根一寸寸铲断,如何在她的面前将陆钟灵伤得片甲不留。“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有保护好她……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树根铲断,却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是你让人毁了她的树……”青书的手颤抖个不停,她的气息缠绕在陆钟灵的周围,却没任何目的乱窜,那一团团的气息不知如何才能进入到陆钟灵的体内。
“不是我让人……”谢朝雨刚想解释,却见青书已经红了眼眶,她站起身,退后一步,嘶哑着嗓音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在别处会感觉到她的灵气逐渐减弱,并且越来越混乱……原来是你,谢朝雨,她那么喜欢你,你凭什么让人毁了她的一切!”
“青书,你想怎么样讨伐我都没关系……”谢朝雨深吸一口气,目光微颤,“我现在只求你把陆钟灵救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想她好好的活过来,求你了,她不能死,我不能没有她……”
“你以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我会赶回来吗。”青书看陆钟灵的头发缠绕在指尖,凌乱不堪,眼泪从眼眶中全然涌出来,“我在别处感受到她不对劲才回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你知道灵物的真身被毁,是如何都救不回来的吗!”
“救不回来……”谢朝雨被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她提心吊胆的一切终究发生了,她本以为能够失而复得的喜悦如同烟雾一般散去,谢朝雨恍惚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失去了所有期望。
“她的痛苦你如何能知晓……”青书看向谢朝雨,她怎么会不知道在花树被毁时,陆钟灵都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她痛苦说道:“万箭穿心的滋味就是她的感觉,那被铲断的每一根树枝都是她的灵魄,你看到她遍体鳞伤的样子,你不觉得无颜再面对她吗!她怎么会那么傻,将自己的一切交付于你……”
谢朝雨听到这终是哭出声,将整夜的情绪宣泄出来,嘶哑的声音响彻了整间房屋,她一遍遍喊着陆钟灵的名字,泪水打- shi -了衣襟,也沾- shi -了她的脸庞。
“我要带走她了。”青书将尚在昏迷的陆钟灵一把抱起,冷漠说道:“这辈子你与她缘分已尽,莫再强求。”
“不要!”谢朝雨似是傻了,她惊慌起身,想要去抓住陆钟灵的衣角,却没想到陆钟灵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冰凉的指尖碰到青书的露出来的手臂。
青书怔住,连谢朝雨也不知所措,她们看着那人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神色茫然,青紫的嘴唇抖抖索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