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显然与从前一般无二的大抵就剩下兰双双一人了。
饭后也不晓得是谁提起的兰玉胭,便听兰恬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她那样小心翼翼的谨慎- xing -子,配这样的出身也不稀奇。”
这话齐飞不置可否,便也干脆没接,心里其实并不那样赞同。
兰家出来的人,甭管是谨慎的还是张扬的,个个都是傻子,况且兰玉胭那样看着规规矩矩的人,未必就当真适合处处是规矩的京城。
这没人接茬,兰恬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妥当,继续道:“也不晓得一干子人是撞了什么邪,兰家这些年少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少了她怎么就不对了。”
这话齐飞还是没法子接。
万幸是与姜昊约定离开的时候也到了,正好与不知为何打算入京一趟的兰情同行。
这一出了兰家,没当着兰恬的面,兰情的说法倒也算是中肯。她一向是关心妹妹的,兰恬的变化不可能是看不见,只道:“我不晓得小恬和玉胭外出这些日子是经历了什么,一家人感情好从来都不是坏事。”
“只是小恬大概还不晓得,其他孩子对玉胭离开有这样的反应,除却是兰家人感情深厚,还因为她自个儿的态度。”
齐飞连同姜昊都没反驳,只是没人在连同面前提过这件事。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兰家人有出门历练的,有经年在外不归家的,连同兰情与兰恬的父母也是不着家的类型,只是大家都明白他们生是兰家人死是兰家鬼,不管到了哪儿终究是兰家的,可兰玉胭不同,更名改姓,这种事在也还是头一回。
故而最初听齐飞说起“南公主遗孤林氏女蕙,封明公主”时,愣是没几个人是觉着对劲的。
不同于旁人的落叶归根,兰玉胭是真真正正的一去不回。
然而这事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总不能真的就撺掇着齐飞去篡位,即便皇后偏爱他,即便他也姓齐,这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大逆不道的事儿。
兰家不都管教,可若齐飞当真要谋权篡位,想煽动兰家站自己那一边,那兰家非但不可能与他站一边,连同姜昊在内,眼中都不可能容下这么个乱臣贼子。
虽说最终目的都是京城,齐飞中途却还要改道走一遭去探望一位老人。
如今齐飞也能算是自由身了,付出的代价是终生不娶——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了自个儿不喜欢姑娘。
也顺带调戏了三两个要反驳的官员。
横竖即便他将来反口,也是不可能攀上什么能为他助力的好姻缘的了。
瞧着皇帝的意思,甚至还有给他挑个男王妃的意思。
至于他是怎么拒绝的,这就不是个重点。
甚至于齐飞这个人原本便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总归这样多的皇子,并非个个都是被迫害妄想着也并非个个都不长脑子,皇位这等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齐飞。
这回绕路,也因着某位隐姓埋名多年的老人家因救了明公主林蕙一命,身份瞒不住,齐飞也终于是有了机会去探望他,以及某位不晓得什么时候就成了老人关门弟子的小公主齐嫣儿。
话说齐朝歌原本也是在这一处的,只是齐飞前脚刚到,他后脚就不见人了,当初要避嫌那会儿都不见他跑这样快的。
旁人那儿得不到兰玉胭消息,齐嫣儿这儿却是可以——好容易等到有人给自己作伴,加上皇后又吃斋念佛去了,轻易不见人,小丫头在宫里的时候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兰玉胭身边。
说起来也不晓得这小姑娘是怎么看人的,从前便不亲近亲哥反倒亲近齐飞与齐朝歌,如今多了兰玉胭这么个素昧平生来路不明的表姐,居然也是亲近,总不能说是光凭救命之恩吧。
皇后是请了尚家大小姐去教兰玉胭那些个贵族里女儿家该学的东西的,齐嫣儿也爱缠着去听,偏生尚知春实际上还是个嘴上没把的,瞧着齐嫣儿亲近兰玉胭,对其余人却戒备,逗过了几回,得知了这么个- yin -差阳错的救命之恩,玩笑道:“要不是亲姐姐,小公主怕不是还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呢么。”
兰玉胭眼见着她这掰不出逻辑的一段话一气呵成,整个人目瞪口呆。
原来疯的不只是间歇- xing -忘记自个儿是谁的尚听雪,还有这什么话都敢说的尚知春么。
尚知春面色不改,好整以暇:“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殿下觉得这竟是稀奇事么?”
以身相许不是稀奇事,稀奇事是你明知面前这个小的是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却还敢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胡说八道。
也不晓得皇后娘娘到底是怎样挑的人。
尚知春与她的重点却不在一处,她恶作剧一般揉乱了齐嫣儿的发,丝毫不打算思考自己这个动作到底算不算是大逆不道:“那莫非殿下觉得两名女子在一起是接受不得的事?”
明明神情姿态不曾变动分毫,兰玉胭却觉得尚知春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锐利。
她几乎忍不住要扶额。
从前便是木讷寡言的- xing -子,话不多说,向来直接办事,可这三两年与尚知春相处久了,真真是要教她逼疯。
兰玉胭定了定神,将齐嫣儿拉回了自己身边,忽而伸手捂住齐嫣儿耳朵,轻声道:“并非玉胭认为两名女子如何如何,只是尚姑娘,嫣儿还是个孩子。”
说来也怪,有些事并非主流,可兰玉胭每每听闻却不会觉得排斥,归根结底,两个人之间的事,容不得第三人置喙。
一个外人,管得着那么多么?
谁又不是平等的呢?
只是不去反对,却不代表兰玉胭会赞同尚知春在尚且是个孩子的齐嫣儿面前去用引导意味这样强的方式讨论这样一件事。
她所支持的只不过是顺其自然的,而非刻意引导的。
尚知春听了她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居然笑到不能自已,好一会儿才伸手虚虚抹去了并不存在的笑出来的眼角的泪珠,乐道:“殿下,小公主可不同你,人家是皇宫里长大的。”
深宫之中,被保护得再怎么好,长到这样的年纪,也不可能是什么都不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