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的私人医生容子扬是容繁的亲生哥哥,虽然两个人是亲兄妹,但是很早之前,容繁就进了那个地下帝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和家里有过联系,就算是曲家当年给了容繁在玲珑影视人事部一个工作,但实际上容繁确实很多年没有见过她的哥哥了。
容子扬和她本来就不熟悉,她怎么可能知道容子扬是打着什么算盘,这一次从宋离墨口中听到是自己哥哥,也吃了一惊。
容繁低声道:“再说,我十岁就进了组织,家里人对我从来不管不问,这种时候你还怀疑我故意不告诉你?”
“我可从来没对不住你。”
“你冷静一点。”
宋离墨也知道自己是迁怒,她一遇到曲亿玲的事情就会失去了冷静。
太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宋离墨低声道:“抱歉。”
容繁叹了一口气:“还有,教父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容繁搓了搓自己的手指,看着宋离墨说道:“教父说你迟早也是要回去了,让你彻底解决这边的事情之后,尽早赶回去,他还让我告诉你——”容繁声音越来越低,意有所指,“我们是地底下的人,就算给自己贴了多少金,骨子里永远属于地底下,一直到我们腐烂为止,这都是我们的命。”
宋离墨听了她的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着休息室外面走去,她的声音低沉且暗哑,让容繁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如果我认命,八岁那年我就应该死了。既然我还活着——”宋离墨轻声道,“我就一定要将这地底下东西给挖出来,他能拿我怎么样?”
谁能拿她怎么样?
她本来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就算死了,也只是要她的命而已,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曲亿玲没事,远离这一切,她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又有什么关系?
容繁连忙跟上她的脚步,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你想做什么?”
宋离墨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向着会场外面走去,现在金鹿奖颁奖晚会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明星都在往休息室这边过来,现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记者和明星的脚步声,外面也已经有了一波记者在等着明星们出来。
万众瞩目的金鹿奖,一年一度的年度盛事。
宋离墨一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
她离开了会场,快步往前走,记者们徘旋在她的身边,追着她提问。
“请问宋离墨小姐,你对三度蝉联影后有什么感想?”
“半年前玲珑影视说你们已经解约,那离墨现在有娱乐公司吗?比较意属那家公司呢?”
“您仅仅出道六年就取得了三个影后,支撑您走到现在最大的动力是什么呢?”
“传闻宋离墨小姐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系统化的学习,那么你的演技是如何习来的呢?”
“请问《终相识》取得了如此喜人的成绩,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还会继续拍摄《终》系列吗?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吗?”
“听说你十六岁被曲家收养,如今和玲珑影视解约,是和曲家闹翻了吗?那你今年会在哪里过年呢?”
宋离墨一如往常从来不多说一个字,就算话筒戳在她面前,她也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徒留下一地碎成一片渣渣的记者们的心。
只不过宋离墨径直走过的时候,听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记者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现在的记者还打听别人在哪里过年吗?还真是贴心。
宋离墨心中从来没有什么过年的概念,除了在曲家的那几年算是体会了一把过年的感觉,曲家亲戚旁系众多,还有各种关系户要拜访送礼,人情往来各种滋味,谁也说不明白,忙起来简直就像是个陀螺。
这几年她没有再回过曲家,过年要不是在J市的大本营里呆着,要不然就是在外面奔波,去杀人,总归是……一个人的。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也习惯了。
年底,会场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北风呼啸而过,吹过了她的头发,她在各种摄像机的注目下,眼神不由自主地掠过了挡在她面前的记者们,看向曲亿玲停在会场外围的那辆兰博基尼。
曲亿玲似乎是在颁奖晚会结束之后的短暂宴会上还喝了一点酒,她酒量奇差无比,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整个人被柳翘扶着,围在她身边的还有一干记者和玲珑影视旗下的几个明星,众星拱月地围在中心,然后被柳翘轻柔地放进了车里面。
曲彦似乎过来了,宋离墨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他挂在唇边上无可奈何的笑容,和一众记者谈笑了两句,和柳翘说再见,再坐进驾驶座,而另外一边林子绪也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子里面。
你看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所以没关系,没有自己,她能活的更好。
宋离墨只是遥遥的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深蓝色的眸子里有细碎的光,深沉似海,无视了旁边一干守在她身边不甘心还想继续能从她口中套出两句话的记者们,坐进了车里面。
容繁作为她的助理,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驾驶座上去,边开车边继续叨叨不休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离墨虚虚地闭上了眼睛,打断了她说话:“明天你跟我回J市去。”
容繁愣了一下:“你要回去了?”
宋离墨道:“我是地底下的人,这是他说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回去。”
容繁犹豫了一下,严肃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知道,你一旦回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
“教父的意思很明白,想让你继承那边,你真的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到这光明的土地上,从今往后只能和死亡为伍,腐烂的泥土和鲜花的行至末路的幽香的味道与她为伴,再也不能见到光明,甚至再也不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