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安抚的笑容。
曲亿玲也站在一边,眼睛止不住地往宋离墨那边看,看到这一幕,露出了一个有点惊讶的表情,但很快便变回了平淡。
宋离墨在过去的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在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面前露出过这种全然信任的表情,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她在摄像机面前,那种时候她的表情会更加的丰富。
可是这里没有摄像机,也没有别的什么,而那个让她露出全然信任的表情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而宋离墨的母亲看起来也已经习以为常,宋离墨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她好像是在试着接受着什么,又试着包容些什么。
曲亿玲安静地继续听着宋离墨的妈妈讲述她是怎么找到她的。
宋离墨的母亲继续说道:“感谢上帝,我那天带着他爸爸去看牙医,综合医院,我就往窗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女儿站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园里面,她也在抬头看我。”
“我那一瞬间都要疯了,我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我不会认错的,那就是我女儿,她长得那么像我,她还对我笑,然后我就跑下去问她,她说她小时候跟父母走散了,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我们听她讲了她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她说她在这边,有一家人收养了她,后来遇上了车祸……然后你们收养了她。那会那个时候伤的太重,要好好养伤,要不然我们本应该早点带着她过来,来问候你们。”
她果然还是没和她的母亲说的太清楚。
曲亿玲看着宋离墨揽着她母亲的肩膀,亲昵地靠在一起,宋离墨始终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连曲亿玲都看不懂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看样子,宋离墨只对她的家庭说了这些最表面的,那些地底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个字都没有提。
对啊,又有什么好提的呢。
曲亿玲听着听着有点累了,她想,在这平静的掩饰下,就当作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发生过,宋离墨只不过是离开了一年多,如今回来了,还有了正常的家庭,找到了亲生父母,这都没什么不好的。
客厅里面容芊芊正在和宋离墨的母亲聊天,说到了这些年宋离墨的成就,两个人频频看向宋离墨,宋离墨也淡淡地笑着,偶尔答上两句,她对这两位长辈都有太多要解释的事情。
但是解释不也是欺骗吗?
曲临和宋离墨那位外国人亲爹在聊些什么,亲爹中文还说的不错,两个人也交流无碍,而宋离墨的那位便宜哥哥也在听他们讲话。
曲亿玲一时间觉得有点索然无味,谁又能知道这会不会是宋离墨另外的一个骗局?她一个人默然地转身上楼,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管她,她上了楼梯走到了三楼,靠在了三楼的大阳台上,磕了一根烟出来。
女式的细烟又细又长,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她就在烟雾缭绕中眺望远方,而远方是车水马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正如谁离开谁也不睡不能活。
她想起了刚刚宋离墨的那个淡淡的笑容,刚刚她站在大门口等她的那单薄的身影,她看起来又变成了当年十六岁刚进曲家家门的样子,能让她完全忘记了她带毒又带刺,看起来那么美丽漂亮、柔软无害,就那么轻飘飘的几个眼神,她就能让她心疼到让人搬进自己家里住,养着她供着她,甚至连自己的身心都赔得一干二净。
曲亿玲想,为什么宋离墨要回来呢?
她好不容易才能够接受一个男人对她的关心照顾,对她的好,不拒绝对方的靠近,她以为自己能够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和新的生活的。
她以为她能够忘记她的。
·
曲亿玲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掐灭在阳台上的烟灰缸里面,转身想回房间,突然一张大脸扑面而来,吓得她往后退了三步,直接撞在了栏杆上。
宋离墨的那个便宜哥哥自然不姓宋,原本也没有中文名,他自己听说自己姐姐叫宋离墨,便自作主张地给自己定了一个中文名叫宋离书。
宋离书同学在E国是一名著名的摄影师,小有成就,这回跟着自己爹妈一起来C国玩耍,想要来好好领略一下C国风光。
宋离书笑嘻嘻地伸手扶了一把曲亿玲,又退开了一段人际交往安全距离,说道:“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他们都在下面聊天,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还抽烟,心情不好啊?”
曲亿玲笑了笑,“你怎么上来了?”
宋离书说道:“我来看看你啊,我听我妹妹提过你,对你可好奇了。”
曲亿玲默然了一会,说道:“她提我什么了?”
宋离书说道:“她说她和你是恋人关系啊。”
曲亿玲听了这话,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再次撞到了栏杆上。
宋离书又扶了一把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有几个这样的朋友,都过得挺好的。再说了,我妹妹当年才十六岁,又经历了那样的车祸,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收养她,对她那么好,产生感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宋离墨居然对她的家人也说了这件事情。
说实话,她和宋离墨的关系,不光是宋家那边,她自己家里的人,心里都有数。
曲亿玲迟疑一会,问道:“那她……这一年都在E国养伤吗?身体怎么样了?”
宋离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道:“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你还这么关心她?”
曲亿玲差点被哽噎住了,宋离墨连这个也说给别人听了?
宋离书又说道:“而且,我今天和离墨看见有人送你回来,是你男朋友吧?”
曲亿玲默然不语,她应该承认的,容敬是她的男朋友,是她最好的结婚对象,他们很可能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她应该承认的。
可是她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承认的时机,直到宋离书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