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绮罗伸手在木桌上狠力一拍,桌子上的瓷碟子都蹦三蹦,她手腕子上的银镯子都被磕弯了。
我一见,连忙打圆场。
“诶,诶,诶!大家都是文明人,别这样。绮罗,你一个妇道人家,出门就要听我,当街跟个男人争执,像什么样子!你看,你的手都拍红了,疼不疼!我瞧瞧。”
我赶紧把她的手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尹绮罗居然脸色一红,却也没有把手抽回去。
小侯爷一怒,“哪儿来的王八蛋?你是干什么的?”
我连忙回头冲着他作揖,“诶,您大人有大量,怎么能跟个妇人一般见识呢?是不是啊,小舅子?”
……
登时,茶楼里鸦雀无声。
冰冻。
似乎,连半死不活的烛火都是冷的。
我环顾四周,“怎么了?”
绮罗好心提醒我,“你说实话了。”
我,“我说了吗?”
她点头,“嗯,说了,你叫了小侯爷的真名。”
我抓头,“真的吗?是什么?”
她抿嘴一乐,“小舅子。”
姜小侯爷老羞成怒,眼中尽是戾气,他抬手冲着尹绮罗就是一鞭子,我往前一冲,护住尹绮罗,他这鞭子冲着我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把我束头发的玉环都抽碎了,我抱着尹绮罗滚到一旁,而姜小侯身后的黑衣骑士抬手把他的鞭子给攥住了。
他只能愤愤的盯着我,似乎想要把我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剜下来。
我后背火辣辣的疼,额角好像也破了,红呼呼的血顺着眼睛边上就流了下来。
尹绮罗双手捧着我的脸,赶紧问,“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声,“诶,这个小舅子出手还挺快的,诶,我就是总是嘴上占便宜,吃大亏,诶,下次可不敢了。”
她有些心疼,“你流血了。”
我抬手用袖子一抹,“没事,不疼。”
她眼神奇怪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怎么了?”
“你不晕血吗?”
我,……
“晕……啊啊啊啊啊!!!血……”
登时,我就感觉头昏眼花的,嗓子一阵子紧抽,还干呕,活像怀胎九月的妇人,恍惚中,我明明白白看到尹绮罗丢给我一个白眼。
姜小侯愤愤不平问那个抽他鞭子的骑士,“谢孟!你凭什么拦住我?!”
黑衣骑士看了看我,这才说,“小侯爷,这位夫人,是兵部尚书尹部堂的千金。”
姜小侯爷格格一笑,“尹部堂?我说呢,你们西北尹家军真风光,纵横北疆,所向披靡,尹名扬尹大人也被尊为国之干城。可是,你们在西北逞威风没人管,这里是京师重地,不是你尹家军撒野的地方!”
尹绮罗沉静的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尹家军,家父做的朝廷的官,西北的将士保卫的大郑的疆域。”
小侯爷不屑一顾,“说的好听。”
尹绮罗冲怀中掏出一块兵部的令牌,对谢孟说,“谢将军,妾身跟随外子出城祭祖,因为不是公事,所以原本不应该用这块令牌。可是如今这个情形特殊,外子受伤,请谢将军通融一下,让妾身与外子先离开。如果以后小侯爷想要问罪的话,也请回雍京,容后计较。”
谢孟点头,“这是自然。”
说着,他转身看了看姜小侯,挥手,让他身后的人马让出一条路。
姜小侯也不说话,却用一种异常古怪的神情看着我。
“外子?”……
我摸了一把脸,站了起来,正想走,忽然听见外面马蹄声重响,虽然夜幕很凝重,可是那声音却比夜幕更加凝重。
一个人从马上下来,把湿透的披风摘下来,露出秀气的脸,走进来,“谢孟,怎么回事,让你清一下人就弄的人仰马翻的,殿下已经到了。”
谢孟连忙躬身,“柳公公,是属下的错,属下无能。”
柳丛容外面进来,和我打个了罩面。
他一愣,就定在那儿了。
我心说,怕什么来什么,拉起尹绮罗就想逃命,只听见外面一声长哨,一只猎鹰在夜空中飞翔着,雨幕中,一双翅膀掠过如瀑布般倾盆而下的暴雨,在天际盘旋一圈,然后风驰电掣般飞向他的主人,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文湛的左臂绑着牛皮,猎鹰的爪子落在上面,收敛了翅膀,也收敛了杀气,安静的呆在文湛肩膀上。
太子从马上下来,把猎鹰接下来,交给身边的人,然后才把湿透的披风扯了下来,露出冰一般的俊美脸庞。
他一进来,看了看人仰马翻的茶楼,轻轻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柳丛容刚要说,谁知文湛一抬头,转身往外走,“好了,今天不回雍京了,去行宫。还有……把他们都带走。”
柳丛容似乎想要问什么,文湛已经翻身上马,连蓑衣披风都没穿,双腿夹紧马肚子,像离弦之箭,飞奔而去。他身后是紧紧相随的二十六铁骑,浓重的雨幕下,只能看到飞奔起来的马蹄上,黄金的蹄铁,闪动着刺眼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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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摸着说,“太子爷这意思是……要把我们拘回去,问罪?”
姜小侯让身后人伺候着,把披风穿上。
柳从容过来,让人捧过来一件干净的披风,递给我,却对尹绮罗说,“尹姑娘……”
尹绮罗一乐,“柳公公您是贵人多忘事。前些天我已经出嫁了,您还为太子殿下送过来贺礼呢,现在已经不是尹姑娘了。”
柳从容笑着从善如流,“赵夫人。”
尹绮罗一低头,“是。”
柳从容问她,“赵夫人在朱仙镇上可有投宿?”
尹,“嗯,就在前面的客栈,不远。”
柳从容说,“好,那就请赵公子和夫人回客栈吧。所需用的伤药,奴婢派人尽快送过去。”
我一愣,“柳公公,您的意思是……”
姜小侯一听就不干了,“柳公公,殿下可是让把他们都拘回行宫去,你这放他们走,可是公然违旨!”
柳从容从容不迫的说,“小侯爷,殿下的旨意奴婢听清楚了。所以到了行宫之后殿下有任何责罚,奴婢一力承担,不劳烦小侯爷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