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胖子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示意大哥让自己来说。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羊皮契约,递到沈绥鼻子下,道:
“你看,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呢,我可不是在欺负人。她是我买的奴婢,我带她回家,娶她做我婆娘,又关你什么事?”
“这女子多少钱,我买了。”沈绥也不去接那羊皮契约,笑道。
“我不卖!”大胖子更加愤怒。
“为什么不卖?这是自由的市场。”
“正因为是自由的市场,所以我卖不卖是我的/自由。”大胖子道。
呵,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胖子。
“那好,若我今天非要你卖呢?”沈绥道。
“你说我欺负人,你呢?我瞧你似乎是个高手,我不与你打。反正我不卖,你要强迫我,我就去报官,反正你不在理。”大胖子很是无赖地道。
沈绥瞧了一眼那女子,见她祈求的眼神,叹了口气道:
“好,那你说,怎么样你才能卖这女子。”
那大胖子想了想,道:
“这样吧,我们牙行有个规矩,刚买进来的奴婢,都要割破手指放一碗血。你割破手指放个血,再付三倍的价钱,我就卖给你。”
“你这痴肥!别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赶到沈绥身边的忽陀怒道。
沈绥伸手制止忽陀,然后拔出了蹀躞带左侧的小刀,对着自己右手手掌就割了一刀,顿时鲜血如注,她抬起右手展示给那大胖子轧荦山看,又示意忽陀给了她一片金叶子,递给了轧荦山,道:
“如何?卖还是不卖?”
那大胖子面皮抽了抽,拿过金叶子端详了一下,道了一句:“你是条真正的汉子。”
说着还真的不再纠缠,招呼身边两个兄弟走了。
“大郎!您怎么回事啊?”忽陀着急地寻了条巾帕,给沈绥包扎流血的右手。
“这胖子,有点意思。”沈绥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痴肥的胖子,一个有趣的灵魂。
第一百六十章
沈绥撵走了名唤轧荦山的三个牙郎, 救下了一个女奴。那女奴对她千恩万谢, 沈绥问她可有去处, 女奴摇摇头, 显然她无处可去。于是沈绥道:
“你跟着我吧。我给你找份工,包你食宿。以后的事, 再从长计议。”
那女奴又是千恩万谢。
沈绥简单包扎了右手的伤,跨上马去。忽陀扶女奴上了自己的马, 他则在下牵马步行, 追随沈绥。一行三人继续向范阳城的集市行去, 目的地是位于集市的长凤堂范阳分部。
“大郎,我不理解, 不过一个牙郎, 您为何要对他言听计从?”走在沈绥马侧,忽陀依然是愤愤不平。
“忽陀,有几个细节你没留意, 因而你不明白,那三个牙郎, 尤其是那为首的大胖子, 对我们此次调查邪教, 可能有大的作用。”
“什么?”忽陀奇怪问道。
“首先第一点,是那胖子提及,他们范阳牙行有一个规矩,所有买进的奴婢,都要割开手指放一碗血。任哪里的牙行, 也没有这个规矩,这件事很奇怪。我虽不晓得其中原委,但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尤其涉及到了血液。”
忽陀心中一凛,想起了鸾凰髓血之事,不由得明了,原来大郎是联想到了这件事。
“其次第二点,这范阳牙行,在我看来似乎在范阳城中颇有些势力。范阳是军镇,这里的势力范围划分其实很清晰,最大头的必然是军府,其次是官府,再其次是地方乡绅,最后是富商。而我千羽门于这范阳城立足也有很多年了,我们虽不做人贩生意,但范阳当地诸多的生意我们都有涉足,可以说是商行中的翘楚。即便是我千羽门的人,也不敢在范阳这种地界上太过霸道行事。可这范阳牙行,却可以在范阳城中横行,在街上欺压女奴肆无忌惮,围观者也无一人敢于站出来阻止。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围观人群,他们对那三个牙郎的行为,似乎习以为常,麻木又忌惮,还有几分厌恶,看样子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并且,这个轧荦山,似乎与官府还有些牵扯,我觉得这其中水/很深。
其实我还有一层考虑。这一次范阳李氏嫡长子被刺的案子,我有些怀疑其中并非那么简单。李大郎生前与某个神秘女人有过长时间的云雨,但这个女人有可能不是杀手。”
“唉?”忽陀很是惊讶。
“这不符合刺杀的常理,哪怕是行事不拘一格的邪教,也不会派一个如此不堪的女子来行刺别人。这个任务其实很关键,刺杀李大郎成功,才能开启之后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圈套。所以,一击毙命是最基本的要求,杀手还不能被抓,必须要成功逃脱,否则会造成邪教刺杀能力不行的印象,威胁程度大打折扣,对邪教接下来的走势会有很大的影响。可这个女刺客,她的所作所为完全违背这一次刺杀的宗旨,让我不得不怀疑她并非是来刺杀李大郎的,而确实是来找李大郎幽会的。而刺客是趁着他们- jiao -欢不备之时,下的手。”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女子到哪里去了?”忽陀问。
“或许是被杀了,或许是被掳走了,我不确定。”
“会不会那女子和刺客是一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大郎毫无防备。”
沈绥摇头:“这是多此一举,首次刺杀本来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的,完全不必这般复杂。高手刺杀一击毙命是基本的本领,李大郎手无缚鸡之力,这不是难事。换做是我,有一千一万种办法可以瞬杀李大郎。”
忽陀蹙眉思索,沈绥则继续道:“所以我要找到这个女子,她是我顺藤摸瓜的关键。但愿她还活着,若她死了,也无妨,但我必须找到她的尸身。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这与那三个牙郎有什么关系?”忽陀不解。
“我猜测那女子可能是李府的婢女,而奴婢的事情,范阳牙行必然最清楚。外部的女子,不可能自由出入李府而不被注意,只有奴婢,而且还是面熟的奴婢,经常可以自由出入李府而不被怀疑。否则,李府自己就能查出来谁有可能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