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惊叹:“几个船夫,如何能有这般的智慧!”
“我猜测,他们并非是一般的船夫,特别是周大,他很有可能从前曾入过行伍,而且当过斥候,他有不弱的身手和侦察本领。并且,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们的犯案,是有人在背后指点的。”
“您为何会这般想?”忽陀问。
“因为现在他们表现出了与此案缜密圈套所不符合的慌乱与狗急跳墙。我在周家船上搜查时的表现,极大地刺激到了周大郎,才促使他犯下今夜绑架莲婢为人质,全家逃遁的事。如果他对自己想出的这个圈套有信心,他就该明白,我其实没有办法定他们的罪。可他们偏偏对这个圈套很没有信心,我稍稍一刺激,他们就立刻觉得自己暴露了。我总觉得,这不像是他们想出来的圈套,而是有人在背后教的。”
就在她说完此话后,天空中响起了一声鸮鸣,沈绥立刻举起哨子吹响,不多久,一头漆黑的大鸟,从天而降,一双铜铃大的圆眼睛在夜幕中闪烁着骇人的光亮。沈绥抬起胳膊,夜鸮准确地落在了她的手臂上,沈绥迅速取下了夜鸮脚上的信筒。
看完信后,她蹙起眉来,思考了片刻,再度策马,道:
“跟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知道大家久等了。
【注】三百里=150公里,汗血宝马最快冲刺时速为60公里,如果以此速跑完全程,只需两个半小时,沈绥三人快马跑了四个半小时,算是比较合理的时间了,相当于一般300里加急公文的速度。PS:最快的加急公文,日行600里,也就是10—12个小时跑300公里。
PS:先发上来,稍晚修改捉虫。
第五十二章
张若菡觉得, 自己可能预感到了今夜会发生些什么, 否则她又怎么会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呢?虽然自从慈恩案后, 她就很难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 也再难获得一个完整的觉了。
但她并没有想到,她所预感的事情, 是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后悔了,即便睡不着, 她也当呆在屋内, 哪怕真的很想去外面透透气, 也当让无涯和千鹤陪着,但是偏偏中了邪一般, 她独自一人披了衣, 上了甲板。
夜里的江风刀刮也似,割破厚厚衣物的阻隔,轻而易举地侵入肌骨。冥冥夜天, 幽幽厚土,淼淼大江从西贯东, 涛声彻夜, 规律地反复响起, 好似天地间的脉搏。这一切,使得她忽的觉得自己渺小不堪,与蝼蚁无异。
而当一只裹着涂抹药粉的粗布条的大手捂住她的口鼻时,她真的变作了任人宰割的蝼蚁,她无力挣扎, 无力反抗,气力从身体中迅速溜走,意识也逐渐迷糊。鼻间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奇香,使得她头脑瞬间好似灌入了水银般,沉重起来。
谁对她动手?为何要迷晕她?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
连续三个问题在心底发起,但她的状态不允许她思考并得出答案。意识模糊前最后的场景,是她失去了平衡,头重脚轻地被人裹挟着,一头栽进了江中。寒彻刺骨的江水瞬间将她细细密密地包裹起来,一丝缝隙也不留,那种冷,是一种好比凌迟之刑的冷,刀片一点一点地剐着皮肉,最后剐入白骨。她下意识地吞了好几口江水,土腥气刺激得她将欲作呕。她不会凫水,手脚顿时被浪涛束缚,胡乱扑腾着,挣扎着,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她喘不上气来,一张口就呛进来好多的水,她就要窒息了。
终于,有一只手臂粗鲁地勒住了她的脖颈,拖着她不知去向何方,她身不由己,这只胳膊也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最后的最后,她好像听到了千鹤的呼喊声,但她已经无法回答了。
待她再度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处硬邦邦的木板之上,随即,肺中一阵鼓胀,她不由自主地呛出来好多的水,随即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咳到她快要把肝胆都吐出来的地步。
“大哥,那女的醒了……”她听到有一个男人在说话。
“醒了又如何,绳子绑着呢,这女人没力气反抗,你看好她就行。”另外一个男人回答道。
张若菡感到了手腕脚踝处勒进肌骨的绳索,她意识到自己双手被反剪着,侧躺在船板之上。
“大哥,我还是不放心。你说,让阿茂、阿进他们走陆路跑,会不会出岔子啊。”
“出什么岔子?闭上你的乌鸦嘴。有我们几个驾舢板,吸引注意力,官兵肯定以为我们都走水路跑了。我和你,还有两个娘们,四个老家伙,也活够了,就算被官兵抓了,死了也就死了。阿茂、阿进、阿钟、阿梅,他们四个小辈还年轻,不能断了我周家的根。否则,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千辛万苦地复仇?你忘了当年是谁屠了我们整个周家村?”
“可是,跑就跑呗,你干嘛要把这白衣女人也抓来。”此时,又响起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他们说的话都带着浓郁的口音,让头脑昏沉的张若菡听起来很费劲。
“无知娘们,你懂个屁!这女人就宿在官船上,看她一身的富贵,肯定是哪位大官的家眷。把她掳来,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些大官肯定畏手畏脚,即便找到我们也不敢动手。难道你们还真想死吗?我这是在给咱们找活路。”
“是啊,我也觉得掳来这个女人咱们就多一道保险。嫂子,你就相信大哥吧,他比我们懂这些。”另外一个女声说道。
根据他们目前的对话,张若菡大概判断出了他们的关系。一个大哥、一个弟弟,还有两人的妻子,一共四个人,应该就是绑架她的歹徒全员了。她听负责此案的官员们议论过案情,此时也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周大、周三、周大妻郑氏、周三妻冯氏。
“可是大哥,万一官兵找不到我们,你把这女人带在身边,咱们还要多喂她口饭吃啊。”周三郎问道。
“你怎么这么蠢的?她一个女人能吃多少饭?每天随便喂她点糠米和水,能活着不死就行。待风头彻底过去了,确实没有官兵了,我们就把她杀了,悄悄地埋了,有谁会知道?”周大狠毒地说道,随即他抬手,揪起张若菡散乱- shi -润的长发,拉起脸来看看。张若菡闭着眼,没有反抗。那周大忽的猥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