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在皇上面前舌灿莲花,经常把皇上说的无从接口的人,如今竟然有这样的感悟,不禁让秦艺感到有些难过。
在皇上面前说那样的话,她是故意的吧。
“皇后是在恨皇上么?”
“嗯?”洛馨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仰视着她。
秦艺没有什么表情,一脸淡然,字字铿锵道,“皇后是怨恨皇上么?”
“长姐……”
她俯视着她,眼底是一片冷毅,这才是众人熟知的长公主的样子,即使是一个眼神都能够让人从脚底心里泛出凉意。
洛馨不知道,她以为自己从绝望深处爬出来后已经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可是面对这样的眼神,她依旧觉得胆怯。
“洛府满门被抄斩,皇后是该恨的。”出乎意料的,秦艺没有说出什么让洛馨害怕的话来,她挽起了洛馨耳旁的碎发,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一脸莫名的神色。她轻声道,“其实皇上,比任何人都在乎你。”
那样的话,轻柔的就好像夏日的一缕清风一样,轻轻地掠过面颊,留下了些许清凉。洛馨唇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倒是秦艺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皇后好好歇息吧,莫要胡思乱想了。”放下了一直握着的梳子,秦艺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清风楼的糕点,上回忘了,这回特意带来的。”
看着洛馨略显惊诧的脸上突然滑过一丝笑意,秦艺突然就抿唇笑着摇了摇头,“让梅香热了再吃吧,莫要贪嘴又吃坏了肚子。”
“长姐……”
“明日,再给皇后带明月阁的血糯粥吧。”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洛馨在秦艺的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丝宠溺,一丝让她自己觉得安心的宠溺。
就好像一个以为被所有人都遗弃的孩子,猛然之间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被在乎的。
那种依稀的存在感,就好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让几乎快要窒息的人突然喘上了一口气。
秦艺没有任何停留,她那一身嫣红犹如火焰一般没入了无尽的夜色。
洛馨坐在那里,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这糕点,奴婢去为皇后热一热。”不用吩咐,梅香端着那一盒糕点走了出去。
洛馨盯着外头的夜色看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到了铜镜前,镜中的人儿显得有些憔悴,眉眼之间也没有了当日的神采,洛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陌生,陌生得让自己害怕。
秦艺给她盘的发,是最简单的。长发稀松,只是用几个簪子固定住罢了。
伸出手拆下了簪子,眼看着发丝散落,洛馨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秦艺是聪明的,这一点洛馨一直都知道。
她从一开始便猜透了她的心思,所以还没等她回凤朝殿,便带走了她身边仅有的徐嬷嬷,那么无论是否是有意还是无意,秦艺都能够在她的身边安下一个她的人。
看着被拆下的簪子,洛馨看着自己苦笑的样子。
她在宫里傻傻地过了这么久,到底是比不过从小就在这后宫纷争中长大的人啊。
可是她说什么?她说秦天放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
这样的话,也是因为权宜么?
如果是的话,那她对自己的好呢?那份糕点,那份血糯粥,那种眼神,是不是也是刻意的?
洛馨不懂,应该说,她从来都没有懂过。
“梅香,本宫乏了,那糕点明日再用吧。”
※※※
夜色之下,红衣暗然如血,秦艺走在空荡荡的宫道上,零散的几个灯笼透着暗暗的烛光,拉长了身影。
“长公主。”一直在那等着人,在瞧见秦艺的身影后,连忙扯了扯衣服,小步走上前去。
“皇上呢?”
“去王美人那儿了。”
秦艺一挑眉,突然停下了脚步,“皇上册立德妃一事,是谁告诉了皇后!本宫说过,此事绝不能让皇后知道的!”
“奴才……奴才……”孙曲两腿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道,“奴才也并不知晓,许是小太监们瞧见了胡乱猜测结果——”
“孙曲,你是在本宫面前都开始不说实话了是么?”
话音刚落,孙曲便惶然跪了下来,“长公主恕罪,今日王美人去了卿素宫见了邵美人,许是那时候说出去的。”
秦艺蓦地冷笑了起来,“这册封一事还未落实便已招摇成这样,看来这王美人倒真是一个上好的人选。”
凤眼之中透着些许寒茫,秦艺想了想道,“杜旭还有几日回京?”
“若是按这脚程,估计还要十五日。”
秦艺暗自思忖片刻,尔后拧眉沉声道,“记住,此事断然不能让皇后知道,若是出了纰漏。呵,孙曲你这小命便也算是到头了!”
“是!是!”
瞥了一眼孙曲,秦艺掸了掸袖子,“德妃一事,势必在这几天办完。”
“奴才知道了。”
秦艺挥了挥手,“本宫回去了,记得让皇后身边的人好生盯着,莫要出差错。”
“是。”
两抹身影背道而驰,相继莫入夜色。
秦艺带着满身寒露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本打算就寝,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遂又起身招了管家来。
“明日一早,你去明月阁,让他们煮一份血糯粥,本宫要带进宫。”
☆、糕点粘牙
凤朝殿的院子里种着一株樱花树,细长的树枝上结着一簇簇的小花,风过便会稀稀落落地飘下些许粉红色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