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本来没想过要试探。
他本来想,像廖樊建议的那样,找个适当的时机,跟吴文宇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好好弄清楚吴文宇的心思感情。
然后再决定,自己……要不要迈出那一步。
可在车上看到那个眼神后,他就觉得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那种迷恋,以及迷恋过后如同金刚石一般的坚定决绝,或许连吴文宇自己都不知道。
但正是因为这份不自知,反而更能触动人心。
林吾诚当时就在想,吴文宇与罗希是不同的。罗希会做的事,吴文宇不一定会做,譬如伤害,譬如背叛;而罗希不会做的事,吴文宇却未必不会做,譬如执着,譬如坚守。
然后,林吾诚又想,何必要把主动权、控制权交到别人手里,为什么不由自己来掌握。即使吴文宇日后可能会后悔会退缩,甚至会背叛,也完全可以想方设法将其挽回;而不是面对背叛,束手无策,甘愿受伤,甘愿放手。
又或者,把他牢牢握在手心里,不给他任何背弃的机会。
怎样都好……
都好过懦夫一样放手,懦夫一样逃避,懦夫一样拒绝。
可终究还是懦夫心理在作祟,有些不敢全然相信,或者是需要有什么来逼迫,便小小地试探了一下。
吴文宇坚决的态度,让他霎时心安。
再没有任何顾虑、任何犹豫。
于是吻得放心,吻得尽情。
正想撬开紧闭的嘴唇,加深这个吻,却被吴文宇双手抵住胸膛一把推开,看向他的目光不仅愤怒,还带上了几许尖锐冰冷,分明不依不饶。
被吴文宇看得一阵心虚,又一阵无奈,林吾诚只好摊摊手,忙不迭地说:“好好,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
从林吾诚痞笑着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半分歉意的诚恳。吴文宇却没说什么,只是挑挑眉,然后翻身下床。
“你去干什么?”
见吴文宇下床,林吾诚一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他一副生怕自己跑掉的着急样,吴文宇冲他露齿一笑,不掩嘲谑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怎么,上厕所也要跟着?”
其实,吴文宇不是要上厕所。
他是饿了。
晚上因为某种原因只吃了几口饭,又经历了大量的体力运动,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感觉胃部都在微微抽痛了。
然而,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里面却空空如也,只剩下几瓶矿泉水、一格鸡蛋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不见晚餐时的五菜一汤。
对着空荡荡的冰箱看了看,吴文宇忿忿磨牙。
“林——吾——诚!”
听到吴文宇微带着些愤怒与不满的声音,林吾诚浑身一个激灵,一个挺身从床上爬起来就冲进了浴室。没有看到吴文宇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声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怎么了?”
进了厨房,看到吴文宇瞪着空荡荡的冰箱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林吾诚不禁疑惑。却惹得吴文宇“砰——”的一声关上冰箱门,转头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
“我饿了。”
“……饿了?”被吴文宇这么一说,林吾诚也不由有了几分饥饿感,“但菜已经倒掉了。”话刚落地就感到吴文宇的目光愈发怨毒,赶紧解释,“放在冰箱里会窜味,刚好保鲜膜也用完了。”
闻言,吴文宇狠狠剜了他一眼,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但看那不屑的神色显然不是什么好话,然后丢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厨房。
“蛋炒饭,紫菜汤。十分钟内做好。”
十分钟后,凌晨两三点的林家餐厅,两个光着上身的人就着一碗紫菜汤吃着蛋炒饭,怎么看怎么诡异。
当然,气氛也确实诡异。
因为两个人莫名其妙的谈话内容。
“我说,不会真的要做给他看吧?”
饭吃到一半,吴文宇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林吾诚。林吾诚却只是无甚所谓地扬扬眉,好似浑不在意。
“我已经答应了。”
你——
硬生生咽下一句愤懑的指责,吴文宇喝了口汤好让自己平心静气,然后勾勾嘴角,不无讥讽地说:“我不知道你除了流氓之外,居然还是暴露狂。不过,也不怎么让人惊讶。”
面对这么明显的讽刺,林吾诚一不生气,二不辩驳,反而摸着下巴慢悠悠地说:“我想,有件事我必须要先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
吴文宇本来低着头在吃饭,含糊地应了一句,然后就感到下颌一热,头被抬了起来。正对上林吾诚的目光,吴文宇不禁一怔。
从来没见过林吾诚用这种眼神看他,强势凌厉,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侵略气息,却又深沉沉邃,自有一股浓郁的情感在黑漆漆的眸子里静静流转。
既有一种被征服、被控制的窒息,又有一种被珍视、被看重的安心。
出神间,林吾诚已经收回了手,慢慢靠在椅背上。却从未停止与他的对视,说出的话也仿佛是从眼底流淌出来的。
“我是个独占欲很强的男人。”
心脏一紧,像是被什么人紧紧握在手里,却不觉得危险,反而有种被呵护、被守护的感觉。
“所以,你是不打算遵守约定了?”
疑问的话语,吴文宇却说得极为笃定,唇边隐约可见一丝笑意。
林吾诚看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往下说,“所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后悔。”
林吾诚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微微眯起,狭长的眉眼显得优雅从容,凛冽慑人的气魄却从上扬的眼角处渗透进空气里,有些危险,又有些诱惑。
在心里觉得林吾诚此时的姿态就像一只潜伏在草丛中的豹子,只要猎物稍有松懈,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去将其扑倒,吴文宇低头扒了一大口饭,同样说着毫不相干的话。
“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他?我可是再也不想看到那个人了——扫兴。”
吴文宇话音落地,就看到林吾诚的目光微微一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疑惑地回望他,却听林吾诚突然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
住进来的第二天林吾诚就问过他的生日是哪天,被他以已经过了为由搪塞过去,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就再也没提起过。
“怎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想起来你已经十八了,都没办个成人礼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