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好,她走过去——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那鞋跟不矮,她的步履却相当轻松,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亚弥看着她伸手摸了摸琴盖,然后打开,连琴谱都不用找,先是按了几下琴键听了听声音,然后便拉过琴凳坐了弹奏起来。
她姿态轻松,背脊却依旧是相当挺拔的,咖啡厅里便充斥着清脆的钢琴声,她弹琴的样子称不上是专注,甚至是有些随意,目光也不知飘向那儿去了,可是她一个音符也没有按错,仿佛这乐曲已经弹奏了上万次,已然深深印刻在了心里。
她弹奏的是《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可惜没有提琴予她作伴,但依然动听极了。
亚弥管不了自己是什么模样,也不想去思考脚上的微笑小熊,她忍不住走到白天鹅小姐的身边,没有人发现她的靠近,或者他们发现了,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等一个间奏的时候,亚弥说:“你弹得真好。”
她有些情不自禁,这音符好似一块磁石将她吸引到天鹅小姐身边——或许是别的什么。
她说的是日文,害怕对方听不懂,她又用生硬拗口的汉语重复道:“你弹得真好。”
她有些窘迫和紧张,事实上,她很久很久没有说汉语,而且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谢谢。”报以回应的是一句日语,对方朝她勾唇笑了笑,那笑容没有进到心底,但是还是笑了的,起码是一种和善的气息,这让亚弥一下子有些放松下来。
“噢,我、我叫亚弥,樱井亚弥,我就住在这附近,”亚弥胡乱说着,“你是这里的钢琴师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亚弥只不过是随便找话说——对方看起来像是那种大企业里的职业女郎,总是步履匆匆却又时刻保持着端庄优雅的精英。
但是她却听见对方说:“算是吧。”
她语气非常平淡,声音有些低沉——她嗓音很冷,给人一种冰凉凉又生人勿近的感觉,但是亚弥自动忽略这个,她感到惊讶,因为“钢琴师”这个身份显然与对方的打扮截然不同。
亚弥瞪大了眼睛。
恰在此时,有人进来插话。
“你会讲中文?”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用中文问道。
亚弥连忙点头:“嗯,我爸爸是中国人。”
对方似乎很是健谈,又或许是因为亚弥是这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客人,他说:“她叫连栀,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过来,我们开业不久,如果你喜欢这里,还请多多为我们宣传。”
亚弥又点点头:“好的,”又补充说道:“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男人笑了:“谢谢,我想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和连栀都是中国人。”
亚弥胡乱应着,她心思不在这里,她又去看那叫连栀的,可那连栀已经转过身和穿着蓝白制服的男侍者说话去了。
他是那个在门口擦玻璃的,现下玻璃已经擦完了,连栀站在门前不知道同他说些什么,早晨已经过去了,太阳慢慢出来,金色的阳光从玻璃外头折- she -进来,照在连栀一丝不苟的头发、纤长的眉和殷红的嘴唇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亚弥看了许久,到最后觉得自己眼睛根本移不开。
她真好看。
亚弥想:那些广告、画报上的女郎,从前觉得光鲜亮丽的,此时此刻与连栀相比,全部都要黯然失色。
第2章 雏菊之梦 02
Hello,Hello!
Ca-can you hear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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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弥后来经常光顾这里,凭心而论这里的消费水平不算是低,但是明知道这儿消费昂贵,却还是总是来这儿,颇有些甘之若饴的味道。
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来这儿是出于什么理由——她想要见到连栀。
并不是说喜欢连栀,不是恋爱中的那种喜欢。
亚弥心里很清楚,那或许是一种向往,对于成熟的、美丽的、光芒四- she -的、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一种向往。
在今天她带着速写本来到Dayglo Reflection——第一次光临的时候在门口擦玻璃的英俊男侍,同打微笑打了招呼。
“又来了吗?樱井小姐。”
“嗯,下午好呀,裕树君。”亚弥随口说道,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这儿视线现非常好,一下子就能够看见对面那一架施坦威钢琴。
连栀有时候在下午时分会来弹钢琴,但是她好似缥缈的轻烟,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飘然而至,有时候苦等又迟迟不来。
亚弥总是会等。
有时候连栀来,她总觉得自己那份期待成真的心情就像是中了奖券一样。
店内另一个女服务生和美同她开玩笑:“你该不会是爱上连栀小姐了吧!你每天都在这儿等她呢。”
亚弥坦然说道:“嗯,说不定呢。”
和美与她对视一眼,便和她一起笑起来。
年轻女孩的笑声非常具有感染力,两人正笑着,便听见推门的声音,亚弥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回头,看见连栀走了进来。
她依旧穿着浅灰色的套裙,但并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穿的那一件,也没有背着她那造价不菲的爱马仕背包,反而空手来——这很少见。
亚弥偷偷打量她,发现她今日在脖子上系了一根海蓝色的丝巾。
她从来没有见过连栀系丝巾。
大概是因为价钱昂贵的缘故,店内总是没什么生意的,现在也是一样,店内没有顾客,和美忙里偷闲,同亚弥说道:“老板说过,连栀小姐在美国工作,是大集团的高管哦。”
连栀吓了一跳,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毕竟连栀看起来是那样的……
可是美国大集团的高管,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