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含着眼泪, 却还是笑了:“连栀小姐,这样子, 算是什么呢?”
连栀顿了顿,语气缓了缓:“我劝过你了, 我让你回国去, 否则你会受伤, 这些我全部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在我的面前掉眼泪, 又为什么呢?而且你还要问我这算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想一想呢?何亚弥、樱井小姐, 这是你自己找上门的,你没有哭泣的资格。”
她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吐露出来的话语却恶毒至极:“是你自己送你自己去让别人伤害的, 你没有资格问我,我不喜欢你, 所以我没有必要珍惜你, 将自己送给别人糟蹋, 你就是犯贱。”
何亚弥闻言,不禁面色惨白,纵然她已经明白许多,却也无法承受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那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无助和受伤。
连栀却不为所动, 她要和这个天真的女孩说清楚,她可以说情话,却可以很残忍,这是大人的世界。
何亚弥颤抖着、浑身仿佛控制不住一般,好似筛糠抖动,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面色惨白,看起来随时都要厥过去。
连栀向前走了一步,何亚弥不得不退后,她看着连栀,她从未想过连栀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会后悔……”她哆嗦着嘴唇说道。
“是吗?”连栀笑起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个世界不会为你而改变什么的,我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是不会为你而改变的。”
她说了一句电影台词,但是何亚弥不知道。
何亚弥垂眸,她的眼睛好似坏掉阀门的自来水龙头,她连一句职责的话都说不出来,可悲的是,她竟然觉得连栀的话说得有道理。
是的,她的确是很犯贱的吧,为了追逐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背井离乡,冠上自己所怨恨的父亲的姓氏,来到陌生的国度,即便是打着想要提升自己的旗号,但是自己的内心其实非常清楚——一定都是连栀。
她说出来的狠话就连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好笑。
于是她笑了。
连栀看着面前又哭又笑的女孩,她觉得对方当真是脆弱,即便是自己当初被父亲扫地出门,知晓自己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女孩订婚的消息,她也没有这样发痴。
她冷漠地注视着何亚弥,受了伤害,就应该默默在黑暗之中舔舐自己的伤口,如果流泪能够避免流血避免伤痛,那么她一定会大哭一场。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发生的。
没有人会为你疗伤。
她是最- yin -暗、最潮- shi -的地方开出的一朵剧毒的花,那很美丽,但是也很伤人。
何亚弥像是她之前在何亚弥家时候,站在阳台上看见的隔壁家的雏菊,干净纯粹。
她不会产生想要守护这份纯粹的念头,但是她也不会想要去污染。
“你走吧,”连栀说,“不论是在日本、在中国、在美国……在哪里都好,你走吧,不要出现在我的周围了,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不想要再受伤,就远远地走开吧。”
何亚弥抬起头来,她的脸早就已经哭花了,睫毛膏也糊了,看起来很好笑,但是谁也没有笑。
何亚弥说:“我不会放弃……”
“就当我是犯贱吧,连栀小姐……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可是你无法撼动我。”连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何亚弥笑了,她的表情看起来郑重极了,她说:“就让我在你身边吧,你不看我也没有关系,就让我看着你吧,我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如果你是这样厌恶我的话。”
“我并不厌恶你,”连栀轻声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不合适,而且,不要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你看你,说话又刻薄起来,”何亚弥摇头,她又笑:“那么,就不要管我吧,不论我在哪里,就当做不认识我吧,不要管我了……”
她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一下子崩塌了。
连栀看着她,她看起来糟糕极了。
连栀没有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恰好响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毕怜。
她当着何亚弥的面接通了电话。
毕怜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还是坚持说道:“连小姐。”
“有什么事吗?”
“下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我找到了新的工作,所以,所以想请你吃饭……”
那一瞬间,连栀勾起嘴唇笑了笑,那笑容是嘲讽的、她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厌恶电话中的人——何亚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她却听见连栀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回答道:“恭喜你呀,是上次给你的那个名片起了作用吗?”
电话里的毕怜顿了顿,才说道:“是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似一缕青烟,一下子就会随风而逝。
“恭喜你,”连栀又说,“饭就不必吃了,这又不是在国内,你能够靠自己,也不错。”
她又说:“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这边挂断了哦。”
还未等毕怜开口,连栀就挂断了电话。
她利落地将毕怜的号码删除,连拉黑的时间都没有。
看起来再干净的人,都是会变质的吧。
清纯如毕怜,为了金钱,也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的,不论过程如何挣扎,但是最后,她们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她又回头看了看何亚弥,她想:你是否又会一直表里如一呢?
大概是……不可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