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一个跳跃穿过吴兴设下的火焰,一头钻进了逼近眼前的狂兽兽群。
肖祁:“。。。”
白白:“。。。”
吴兴:“。。。我谢谢你啊!!嘶——昂——”
肖默和唐毅攀上一座沙丘远眺,看着在刚升起的太阳下没休止地奔跑的壮观一排,为首的白色残影身披橘红色的初阳光芒,头顶盘旋着七彩凤凰,不住嘶鸣,身后则是庞然大军,浩浩荡荡地围着有些黯然的火焰玩着无法停止的追逐游戏。
肖默也是费尽了力气才依稀辨认出了残影上那熟悉的面孔,身上瞬间惊起一阵冷汗。
唐毅惊呼:“肖默?你去哪?”
肖默掠过凸起的沙丘,把声音抛在了身后:“救人!你等我口令!”
肖祁彼时已经被身侧卷起的沙尘呛得鼻涕横流,再一抬头的时候正好撞上迎面赶来的肖默的眼睛,喜上眉梢这四个字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哥?!!”
肖默答应着,顺便和肖祁头顶上的凤凰合为了一体。
“!!!”肖祁慢慢把张开的嘴巴合上,委屈地抱紧了小白飞舞的长毛。
肖默往后看了一眼,周身灵力滚涌而来,滔天碧波隔空悬起一堵透明的墙,阻碍住了为首袭来的狂兽利爪。
“肖祁!怎么回事!”肖默趴在吴兴身上俯身喊到。
“哥!有个神经病带着一群灵兽占领了我们寨子!!”
肖默没想到苏回章动作如此之快,让他都来不及做好准备,然而吴兴却冷冷回应了一声,触电般的在肖默脑海中传递了另一种不加任何的顾忌的决定:“灵兽?他苏回章有,我们身后不也有!?”
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肖默又回头望了一眼目眦尽裂的狂兽大军,嘴角的笑意却越扩越大,他起身道:“肖祁!前面向西,引路!”
肖祁还未回答,白虎却是通晓意思,尾巴一甩径直奔向了来时的方向。肖默摸了摸吴兴炫丽的短毛,凤凰一声长啸,翅膀微张,把肖默托举起另一个高度,好让他的声音隔着并不清晰的距离低吟回转:“所有人跟紧了!加速向前!”
这是属于西北境的辽阔。
黄沙万里,天地相连。
被圈起的一禺兀自孤零,它从未与这片大陆隔离,又从未真正的融进。这里的人们也如同脚下灼热的沙砾,顽强执拗,恪守荒芜和远离人群的孤寂。
白虎伸长前肢从沙坡上滑下,慢慢停住了脚步。
远处,村落恍如是沙海中的海市蜃楼,在地表蒸腾的热气中扭曲,却又更加清晰。
村落四周匍匐着大大小小的灵兽,正在闭目小憩,肖祁转头对着翩然跳下的肖默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然而他这位大哥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形容了,如果非要说一个词,恐怕只有“怒气冲天”能准确一点。
肖默咬着牙沉声道:“谁干的!”
肖祁的手无意识地揪着小白脖颈处的软毛,嘴里却忐忑坦白:“哥,对不起。。。我们实在拦不住,那神经病,他真的就是个神经病。。。”
肖默合了合眼默不作声地隐忍着怒火,听到身后奔袭而来的狂兽大军的声音再次翻身坐于凤凰背上,道:“去引他出来。”
肖祁应了声,哭丧着脸不情不愿的走近了寨子外围。
吴兴低声叫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肖默手心表示安慰。肖默淡淡一笑,悲伤的氛围却没有散去,他说:“这里远比现在漂亮。”
比不得东境和南境的满眼绿意,没有湍湍溪流,没有浓荫莺啼,有的,只是另一种古老的沧桑和厚重的土石感。那是经年的风刻下的年轮,一圈圈刻在篱笆栏杆,刻在石台磨坊,刻在了周围红艳艳的荆棘花丛里。
此刻,掘地三尺的地面狼藉不平,零落枯萎的花瓣搅进微s-hi的红色土层里,根茎尽折,无一例外。
这不是一座村落,而是一座被废弃的堡垒。之后的命运无非是等待一场狂热的浪潮,待风沙将其掩埋,连后人都找不见原本的方位。
“我本不该带你看这幅场景的。”肖默说。
一直低头聆听的凤凰摇了摇脑袋,不顾苏回章何时已经出现,或者就是颇为无理地自动忽略了在它看来毫无紧要的人,灼红的凤尾打着旋儿,燃烧了天际。
匍匐的灵兽受人指使,迎面的狂潮毫不停歇。身后赶来的人们在高缓的沙坡上驻足,目光从地面厮杀血腥的一面转换向上,惊鸿一瞥。
这是属于凤凰的重生之舞,盼风调雨顺,盼世人安康。人们自分辨色彩以来首位之选当以红色为喜色,许是源于人们自身体内流动的血脉,灼烈的红色正如在苍凉旷野中陡然升腾的火,是生命的律动和存在的象征,是对天地的敬畏和对生的本能渴望。
这一刻,人们忽然感受到了心里以前被削弱的虔诚。
苏回章的眼睛一刻不停的注视着天空之上翱翔的红色光芒,□□裸的不加掩饰。他嘶哑着破烂喉咙兴奋不已:“凤凰。。。是凤凰。。。”
可是慢慢的,这种紧张又沸腾的欲望闸口马上就被堵住,取而代之的是预感了什么的恐慌。
吴兴从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就像他一贯奉行的真理:先机并不重要,因为上天,从来都是偏爱的。
人们看到一团火从天而降,火光并不明亮,也没有迅速蔓延,只是轻轻落下,和满地凋零的荆棘花亲密交接。
“不。。是我的,这是我的!!令牌是我的!凤凰是我的!!这片大陆都是我的!!!”苏回章咆哮着踉跄往前跑,似乎想要阻挡住不紧不慢的火焰,然而他根本靠近不了,只能在外围大喊大叫,最终扯着撕裂的嗓子愤怒摘下了自己的黑袍,露出几乎没有几块好皮肉的面孔。
而随之,受他控制的灵兽似乎马上感知了他的疯狂愤怒,狂暴的力量竟以压倒x_ing的优势慢慢逼退跟随奔来的狂兽兽群。
齐硕、唐修、唐毅、邱录挺身而出,身后自动站满了跟随者。他们其中不乏刚刚入门的小法师。
这是人与兽的博弈。
肖默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知道吴兴打算做什么,他很放心,抚摸过吴兴的脖子,像往常一样凑到那嫣红的眼尾吻了吻:“我去去就来。”
肖默冷冷瞥了眼身下密密麻麻的黑色,掌中聚集起纯净又浓厚的灵气,他攀着吴兴的翅膀顺势跳落,灵气的波动力立刻席卷而来,在落地的瞬间呈圆盘型向四周扩散。
漫天沙石滚滚不散,被灵力震开的兽群一圈一圈向外飞落,惹得后面的兽群不敢轻易上前。
“这是。。。”唐毅一拳震飞一只白狼,回头看着利落起身的肖默瞠目结舌。
“满级法师。”齐硕淡淡道,猎艳上的铁环叮铃作响。
肖默全然没有顾及周围人们的惊艳目光,开口简洁明了:“速战速决!在星星找到令牌之前清理干净!”
“是!!!”
第39章 第 39 章
肖默的加入让这场原本漫长的混战渐渐明朗,只是碍于身后是三城城民,他们收敛了手脚,灵力波动都控制在一个很合适的范围。
唐毅松了松臂膀,猛然回顾,看到了沙丘上静立的人墙,父亲把年幼的孩子举在肩头,无声的教导流动在一双双懵懂的眼睛之中,放大,放大,还原成一个有些残酷的世界。
唐毅哽咽了一下,转头对着肖默说:“我哥如果小时候这样对我,我怕是要做一辈子噩梦的。”
唐修在不远处冷哼,“总好过你连自己是个人都不知道。”
唐毅砸吧砸吧嘴,点点头:“倒也没错。”
长空之中,吴兴终于在满地残花里找到了那一棵包裹着建城令的种子,小小的,残存着和凤凰自己相似的灵气,温温润润,埋藏在冰凉大地深处。
没有人看到苏回章是怎么冲进了火焰里,他袒露着胸口,瘦骨嶙峋的模样像是一具乍醒的干尸,蚁虫都绕路而行,不想穿过这干尸身体上斑驳脱落的皮肤与撕裂盘绕的伤口。
“啊——你给我住手!!住手!!!”他指着空中的凤凰撕扯着咯血的嗓子咆哮不止:“凭什么?!凭什么!??”
他有满腹学识,他有一腔抱负,可惜了,唯独没有一个能承载一切的身体,他走到了今天,只差一步,唯独这一步,满盘皆输。
苏回章的自命不凡如今像是一地枯萎的残花,被践踏成碎红的汁液搅进黄沙里。
吴兴看都不想看他,只是衔着微凉的种子打着旋儿落下,惊腾的凤尾荡下充盈的红色灵气,在肖默身边筑起了高高的灵墙,倏而往四周震慑开来。
尘沙飞扬,大地一晃。
哀嚎的声音四起,继而被踏空而去的人圈紧喉咙。
肖默轻搂着举着令牌朝他呲着牙卖笑的小孩儿,低头在小孩儿脑门上啵了一口。
“我要怎么做?”
吴兴摇摇头,把令牌拍在肖默的手心,笑眼望他。
好像自己一直就在等待这个时刻。
看他站在众人前头,登上沙丘,在死去的红中央傲然屹立。
当霞光遍布这个金色的大地,生辉的沙砾如同成王之路一般,尽头,只有肖默一人。
吴兴笑着看他,幻化的凤尾顺便甩过仍不死心的苏回章,干瘪的身躯轻飘飘的落在远处,被肖祁的白白磨着爪子踩过,破烂的不见人形。
然而并没有人关心这个场景,肖祁的身后,是寨子里涌出的村民,肖默的父亲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也没有人去拍着他家人的肩膀高声喝彩。
这像是一个仪式,从远古的玄武代代交接,它的烽火终于得以在这个模糊了玄武雕像的年代再次点燃。
或许,这才是文明的开始,由分转合,消除了地域的偏见,最终,大家默许了一座城池,因而,它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