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海间 作者:看长亭晚(下)【完结】(66)

2019-03-17  作者|标签:看长亭晚 情有独钟

  她微微垂下眼道:“请她进来罢。”

  李宴踏入房中,仍是穿着青袍官服,见了她行礼道:“大人。”

  清平看着她道:“闲话不多说,我只问你,你离京之际,可否领到过圣谕?自然,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

  李宴面色如常,并不答话,只是深深行了一礼。

  “从你出昭邺时我便注意到了,还特地借了原大人的手下监视你。这些想来你也应有所觉察,反倒顺势而为,装作被迷惑的样子替她们传递消息……”清平眼中微寒,静静看着她道:“我想来想去,一直都有些疑惑。原随虽能为我遮掩行踪,但毕竟远在贺州分身无暇,难以兼顾,迟早会露出马脚的,决计不会等到今天。能将事情做的这般周全,又能调动暗卫抹去踪迹,还能与八荒搭上边,必然是得到了陛下授意,才敢如此行事,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宴抬头看向她,嘴唇翕动:“……大人。”

  清平冷冷道:“不敢当。还未请教,阁下自然姓李,想是出自八荒的李家了。”

  李宴缓缓起身,摘了官帽放在桌上,答道:“大人猜的不错,正是那个李家。”

  她自行在清平手边落座,姿态闲适,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眉眼份外张扬,微笑道:“的确,我是奉了陛下圣谕来到大人身边保护大人的,在下虽在礼部为官,但身兼紫金台暗察使。”

  清平向她虚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代天巡视的暗察使,失敬。”

  紫金台是三台之一,与御史台、谒见者台所不同的是,紫金台直接归皇帝所管,其官员由皇帝直接任命。相当于秘书处,多是处理些文书类公务。但后来演变为代皇帝巡视六州的特殊机构,虽官品较低,但却有奏折直达御前,先斩后奏的大权。

  清平看了看李宴,她却没有想到楚晙这么大胆,直接就让暗察使混入六部官员中监视朝堂动向,不知道六州州府是否也如这般混进了暗察使。

  果然李宴颔首:“我曾任云州暗察使,先前对大人多有怀疑,是因为在大人回朝前,谢家曾派人去过云州。”

  清平动作一顿,重复道:“谢家?”

  李宴道:“不错,正是谢家。”她从袖中取出卷卷轴,“这是陛下圣谕,请大人不要误会,陛下派我来的确是为了保护大人。”

  清平瞥了眼那卷轴,心道什么保护,监视还差不多。她道:“既然如此,之前入贺州时我暂离行辕,为何大人不曾及时上报?”

  李宴唇角微扬:“我虽出身李家,但李家早已退出八荒,一直无缘得见八荒为何物。承蒙陛下拔擢,入紫金台为暗察使,又入云州。其实早年的时候,我与大人在广元府衙有幸见过数面,亦对孙郡长所推行的新法有所耳闻。大人虽言行多异,但我私心认为大人并非是那等受八荒掌控之人。果不其然,辰州之行,原侍中查明真相,大人嫌疑尽去,可喜可贺。”

  清平自然明白,其实原随最开始也是对她有所怀疑的,帮她脱离行辕的提前赶往昭邺,本身就是一种试探。若是她真与八荒有什么勾连,这一路前去,必然要有什么联络之举,还可顺藤摸瓜抓到更多。但被人怀疑,以一个嫌疑者的身份被引入一个个圈套里,着实让人有些不好受。

  但到底清平也借着原随的手查明了金帐一事,她本身也是存了故意的心思,把原随引上了这条路。如今原随对她多有回护,甚至帮她扣住了暗卫的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人都各怀心思,人人都各有所求。

  但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互市开放,新法推行,云州之战,安平郡沦陷,吴盈之死,是否与金帐、八荒难脱干系。

  过往的人生,到底被谁人既定,又是谁在幕后- cao -纵着一切,因何而起,又将因何而往。如今她即将亲手揭开最后一层面纱,触及最后的真相。

  为此她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第188章 命途

  闲话已毕, 李宴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清平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 略一欠身, 道:“既是如此,就不耽误大人的事情了, 我先行告辞了。”

  李宴见她就要走,不由有些诧异:“大人不再问些什么了吗?”

  清平看了她一眼, 感觉有些想笑。李宴方才的话真真假假, 不能尽信, 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听她胡编乱造么?若是平日清平尚能有些耐- xing -听她胡扯,仔细辨别一番真伪。但现在清平只觉得十分不耐, 并不愿再多言, 敷衍笑道:“有些事知道和不知道也无甚干系,何必劳烦大人费心解释。”

  说罢她衣袖一甩,险些挥到李宴脸上, 而后利落之极地转身离去。

  李宴哪里听不出她话中的指责,一时答不上话来, 只能惊愕地看着她的背影,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她想起在礼部时这人对自己的照拂关怀绝非作伪, 突然有些惶惶不安,仔细回想,觉得刚才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但又不知究竟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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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出了房才觉得心中的郁气消散了些许,只是心绪略有起伏。或许对李宴而言, 先前的伪装都不过是为了查案,怀柔示弱也只是试探的表象。两人相处的种种令清平一度想起在安平郡府衙时的光景,孙从善是如何待她的,她便如何待李宴,现下想来,自作多情不谈,着实有些难堪。

  她仰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缓而又缓地吐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不快吐出,但丝毫没有减轻心中的压迫感,反而惹得万般思绪萦绕于心间。

  此生不过是从上天手中偷借的数载光- yin -,在颠沛流离的命途里,所谓的故乡已成他乡,而他乡也渐行渐远,终难复返。明明已到了拨云见日的时候,她却无端生出心灰意冷来。

  其实她本不必去想,去在意,或许反倒能轻松快意许多,偏偏她思虑总是百转千回,每每谈及放下也只是徒然安慰,到底人心非木石,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漠然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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