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笑吟吟地看着那前仆后继赴死的妖兽,血祭石在月光下发出了淡淡的、妖异的红芒。“天道不需要太古天庭,那我就阻拦太古天庭现世;天道要妖死,那我就顺应天道让妖死。只剩下了你们。”他耸了耸肩,语气颇为轻快。
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他的妖力在妖皇之战中没有任何的折损,甚至在暗中吸取了妖皇逸散的妖力为己用。而盛清如这一方呢?严女娣和江如锦不知身在何处,楚谨言已经损失了四尾,而她自己的灵力也折损了一半,至于季喻川,她只是不畏惧任何妖力,没法用体内的妖力进行攻击。“你这样成全不了大功德。”盛清如望着东皇那双妖红的眼,平静地说道。
这是东皇最恨的事情。
他猛地一拂袖便是一阵凌厉的罡风吹向了盛清如,他眯着眼看眼前的人,不畏惧无弦之弓、亦不畏惧无弦之箭。
那头东皇和盛清如一行人已经缠斗在一起,白简这一处确实死一般的寂静。
“我可以再问一次你是谁么?”白简望着夏九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空桑。”面无表情的人说出了这两个字,顿了一会儿她又道,“你不该坏了西皇村的阵法,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
“所以我该做出抉择了是么?”白简掩饰住眸中的情绪,又轻轻地问道。
“你没有选择。”夏九歌在开口的那一瞬间便朝着白简袭去,太昊剑上的妖异红光霎时间暴涨,在白简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便穿胸而过。
“你不是空桑,你是东皇。”白简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长剑,鲜红色的血从身体中流淌出来,随之而飘散的还有数千年的爱恨情仇。她抬起了一只手压在了夏九歌的肩膀上,低叹道,“这具身体到底还是青木之灵,而我刚好可以克制住你。我实在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的,可是没办法啊。”心中苦涩,长久而来的是执念还是什么呢?困倦的眼皮子已经想要合上了,可是最后给她的依旧不是心爱的人,反而是一张冷漠无情的、陌生的脸。“我能做的,就是带着你一起毁灭。”
这是白简最后做的选择。
千年以前,她选择了自己的心,可是失去了所有。而数千年之后,她顺从了自己的心,跟随着最爱的人走,结果依旧是失去所有。或许,像她这类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什么吧?白简将夏九歌往自己身上猛地一按,长剑刺穿得更深。
夏九歌的身上开始淌血了,触碰到了白简的任何一块肌肤,都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白简没有拿出兵刃,她本身就是世界上最为锋利的利刃。
*
季喻川的眉头狠狠一皱。
五行中缺少土灵,尚可以用女娲之灵来填充,但是缺少了金灵呢?或许这就是东皇的算盘,他连自己的妹妹都能利用,就是为了完全摧毁白简?他知道白简除了跟夏九歌一同身殒之后,便没有任何的路可以走了。她摇摆不定的立场,注定了去死,不是么?
季喻川的目光又回到了盛清如她们身上,只见各种光芒交织着,四处是燃烧的火焰,实在是凶险万分。低低的呜咽声在脚下响起,清清的躁动越来越小,最后庞大的身躯重新幻化成了那可爱的小白团子。季喻川低头就看见清清在舔着自己的脚尖,布满了- yin -云的脸总算是多了一丝的笑容,季喻川弯下腰去抚摸清清的脑袋,可就是在那一瞬间,几道利光尽数朝着她身上激- she -,小白团子咿咿呀呀几声,一双水灵灵的眼中充满了嘲弄。
盛清如和东皇缠斗原本就处于下风,一直没有结束只不过是东皇猫捉耗子的心态罢了。她的眼皮子剧烈地跳动着,回眸的那一瞬间刚好看见一个个锋利的铁环没入了季喻川的体内。那是在羽山封印阵法中的铁链。原来清清从中挣扎出来,并不是将它给扯断,而是将铁链深入自己的肌肤中,等待着这最后一击?
就在一个犹豫间,她整个人被东皇给击飞出去,无弦之弓也在这个时候被折成了两段。东皇张开手,笑得张狂。他似是疯魔了一般,一手指天。霎时间风雷齐聚,遮天蔽月,殷殷的雷声就像是万马奔腾,而闪电的光芒在那云层中如同游走的长蛇。
“它早就不是你们的清清了。”东皇看着在巨大威压下没办法起身,只能攀爬着挪动的人,又冷笑一声道,“它如今只听我的号令,妖力伤不得季喻川分毫,但是实质的武器呢?只是靠着力量的迸发没入了她的体内,打穿五脏六腑。最后一只了,天道即将成全我的功德,成就我圣人之身。”在东皇的命令下,清清向着前方的血祭石奔跑去。
它是血祭石最后一个祭品。
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季喻川半跪在了地上,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道在流失。
是要死了?跟当初开玩笑的一样,变成一对鬼妻妻?她看着鲜血中的盛清如,努力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可是下一瞬间便是咳出了一滩的血。她很想告诉盛清如她没有事,心脏处因为娲皇血玉挡了那么一击,可是看着盛清如的时候,她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血玉中是当时娲皇封存在里面的一滴血,现在落在了她的心头。
季喻川的身体往后仰去,她眨了眨眼看风雷俱动的苍穹。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身上,她朝着缓缓爬近的盛清如伸出了一只手。
东皇在大雨中笑,东皇钟的声音隐隐盖过了雷声。
只不过他最终没有如自己所愿的成全大功德成就圣人之声,天道的劫雷会消灭违逆天道者。那一个夜里的雷声接连不断,那个突然将降临的雨夜也比人们所经历的任何一个夜还漫长。黑色的猫在轿车里喵喵叫着,而雨夜中唯一一辆狂奔的车,正向着那谁也不愿意靠近的禁地。
次日,人们发现妖监会所在之处被雷火烧成了一片废墟。
陨石坑中的血祭石碎成了粉末,在大雨的冲刷下与黄泥混做了一团。
——怎么样?怎么样?
薄念之根本不敢将人送到医院,只能够拨打电话请了几个私交甚好的医生过来,她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心中满是不安。
“你说的是哪一个?”出来的医生叹了一口气道,“有两个我不知道,但是季小姐,她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不知道遭遇了什么,铁锁打穿了手臂,镶嵌在血肉深处,东西取出来了,但是我不能保证她的双手——”医生没有说下去了,摇了摇头满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