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三) by:姬泱【完结】(15)

2019-01-18  作者|标签:姬泱

“不好!”崔碧城把茶碗向木桌上一顿,“承子,你上当了!”

我一惊,“怎么?”

崔碧城,“太子这么问你,是想试探爷爷到底死没死!

你想想,按理说,现在爷爷刚死,丧事刚办完,我爹已经向吏部报了丁忧,崔家现在是热孝,按照大郑祖制,我这里整整一年不能听戏,不能娶妻纳妾。爷爷的七七还没有过,外面的白色灯笼都没有撤,我应该在家安分的守孝,怎么可能无聊的整天嗷嗷叫,吵嚷着去听戏呢?太子这么一问,你这么一回答,他肯定知道爷爷的丧事多半有鬼。”

我心中早明白了过来,我有些结巴,“可是……让……让文湛……知道,应该没什么吧。”

崔碧城摇头,“我不知道。”

我自己又说了一句,“文湛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吧,嗯,应该没什么的。”

崔碧城又端起来茶碗,继续慢条斯理的吹着热茶,“你这是走坟地唱小曲,自己给自己壮胆。

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出来,这就是芝麻大的事情,可是要真较真查出来,那可是蒙蔽朝廷,抄家的大罪。太子要是用这事要挟我,顶多要我几两银子,可他要是想借着这事压你,我可真不知道,你最后还能剩下什么。

承子,不是我说你,在太子面前你长个心眼,别傻大憨粗的,能说不能说的都说,你原先的机灵劲都哪去了?”

让崔碧城这么一说,我心里翻江倒海似的。

原先我不这样,虽然嘴上好像没有把门的,什么话都乱说,可是最要紧的话却从来不说,现在对着文湛,好像要紧不要紧的全都不在意了,我心里也是一阵发虚,用力扭了扭自己的腮帮子,扯的麻了,这才住手。

“对了,还有事要告诉你。”

崔碧城拿过他的水烟,开始搓纸卷,点燃水烟。

“尤平安让人在宁州那边仔细查过了,就是那个什么罗夫人的身世。她爹是郑人,是宁州守军的一个游击,姓罗。她娘是边境守军抓过来的高昌女奴,被卖给那个游击做妾。罗游击没有正妻,家里又不是很富裕,也没有别的女人,罗家的日子过的还算可以,谁想到被牵扯进一件通天大案中,白白的丢了性命,一切家产籍没,女眷官卖为娼。又因为她们血统不纯,所以价格很低,就被当时四处买讨人的柳漪梦捡了便宜。柳漪梦很喜欢那个罗夫人,说她是什么雍京十年难得一见的闺门旦好苗子,于是亲自调教,后来又砸银子捧,这才捧成了名角。”

我,“她和高昌王族就没什么关系吗?”

崔碧城摇头,“没有,她是在宁州出生的,而且她母亲的身体很低贱,不像和高昌王族有关系的。”

我自言自语,“那,怎么会那么像呢?”

崔碧城吞云吐雾,“上古传说都说,我们这些人是女娲娘娘用泥捏的,也有用泥点子甩的,女娲一个人想到的面孔也是有限的,再加上累了,急于求成就偷工减料,泥娃娃就那么几个面孔,泥人成了活人之后,世间多几个长的像的也不是没有。”

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这都什么歪理?天下的话都让你说尽了。老话说的,十分聪明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别用尽了子孙的福泽,到时候你儿子是个傻瓜,那你可没地方哭去了。”

崔碧城冷笑,“我儿子?我儿子他娘还在她娘的肚子里面呢,我儿子又从哪里蹦出来?”

他这么一说到提醒我了,我,“老崔,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能定就定门亲事,别折腾了。”

崔碧城瞪了我一眼,“我的事,你别管。”

“不管就不管,我还懒得管你哩。”我放下茶碗,挑着蜜饯吃,不知道从哪里想起来一句话,我问他,“你说那个罗游击被卷进通天大案才丢了性命,是哪个案子?”

崔碧城叹了口气才说,“要说这事还不怪他,是他爹的事情连累的他丢了性命。他爹曾经是前宁州总督赵谦的亲兵,赵谦被奸臣陷害抄家问斩的时候,他逃了,侥幸得了性命,后来他投靠了赵谦的儿子前缇骑总指挥使赵汝南,成了赵汝南的心腹。朝廷清洗赵汝南势力的时候,罗游击他爹死了,可是他又侥幸逃了,躲了几年,以为风头过了就安全了,谁想到十年后,还是被揪了出来。

承子你也知道,赵汝南的案子就是朝廷的惊天大案,凡是沾边的不是抄家就是杀头,根本不问是非曲直,罪过清白了。”

承子,那你去打听打听,这赵汝南当年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惹的皇上这么恨他?“

我摇头,”虽然这么说太不肖了,不过那句老话鸟尽弓藏。我爹用人家把自家有可能问鼎皇位的兄弟都杀了,惹的朝野愤恨,这个时候不丢车保帅,把罪过都推给赵汝南,难道让我爹自己扛罪?

我看,我爹也未必就一定恨赵指挥使。要是真的恨他,我爹就不会在古王陵那么要紧的地方还给他修个坟了。要知道,能在那里建坟的都是大郑先祖,王族遗脉,要不就是当年有盖世功勋的王侯将相。真正罪人的棺材是进不去那里的。“

崔碧城凑过来,他身上有一股妖娆的香气。

他点头说,”这倒是。不过要说你们皇上老爷子不恨他吧,可他把人家满门都杀了,都没给人家留点香火。“

我还没有接茬,他又说,”诶,其实留不留香火都一样。赵汝南做的是天孽,他做镇抚司指挥使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人,一招有名的‘瓜蔓抄’灭了多少名门巨宦,百年望族?世间多少人恨不得剥他的皮,噬他的血肉,他的子孙留在世间,需要小心提防,保不准那天遇到仇敌,也许不是单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

赵汝南。

这个名字平淡又陌生,却莫名其妙的让我感觉到什么。

不知怎么了,我又想起来当时看到那个画像时候的情形。

画像上,那个男人,嘴角的诡谲羞涩甜美的笑。

刻着哀思诗句的黄金锁。

还有那把珍珠手柄的刀……

就仿若一场梦,压在我心口上,泛着丝丝的冷意,柔绵入骨的哀,却并不沉重,我能感觉得到流淌在这些东西之间的,是一种深沉的爱,纯粹而高贵。

我在留园这里吃了晚饭才走,崔碧城叮嘱我回去告诉文湛,就说他现在守孝呢,苦的很,不能听戏,所以虽然心存感激太子邀他进宫听戏,他也不能去了。他现在在家里面安静读书,只读老子的《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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