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前面走着的那人脚步停了,转过身来,看着她,笑容倒是她熟悉的那种温厚,可是他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于是少女惊慌失措,跑了过去,始终没看见人影,脸上已经落了两行泪,大步向校医室跑了进去。
“这位同学,记得伤口三天内不要碰水……”
喻星河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么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是母亲的声音啊。
她耐心等看病的同学出来,然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妈妈!”
坐在桌前,低头看着药品说明的女人并没有抬起头看她,她的神情和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白大褂一样,冷冰冰的,似乎是一点热度也不带的,甚至连眼角的一丝余光都没分过来。
“妈……”
喻星河不想打扰她工作,却忍不住叫她。
女人终于抬起头,目光冰冷而漠然的从她脸上扫过:“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看,这裙子还是你给我做的啊!”
秦佩瑶愣了愣,似乎终于认出她来,唇角弯了弯,笑意深沉温柔:“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认识?”
少女委屈的抽泣起来,一边走到她身边,抱着她:“妈妈,我好想你。”
可她抱了个空。
那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这里很安静,或许说,整个校园,甚至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那种巨大的空虚感和苍白的无力感瞬间袭击了她的心脏,这静默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她在校园里狂奔,裙角/□□场上疯长的野草给划烂了,她的父母,她的好友,她的同学……都不在了。
只有她一个。
就只有她一个。
而且,这世上唯一的光似乎都要消失了,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
直到有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她,那人低声在她耳边说:“星河,我在这里。”
喻星河忽然惊醒了。
梦里那种压抑而冰凉的氛围还重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叫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呼吸都乱了,半晌才稍微恢复平稳的节奏。
徐冉亲了亲她的脸颊:“做噩梦了?”
喻星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是噩梦吧,就是个梦。”
确实不算是噩梦,只能算是现实的缩写。她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埋骨于江河之中,如果人有来生,不记得她,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云沧中学,年后还在寒假里,学校里没有人其实也再正常不过。
可她还是久久没能从那种冰冷的氛围里缓过来,直到枕边人一寸寸吻她的脸颊,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她的心里才多了几分热度。
她在的啊。
喻星河用力抱住她,声音软糯:“梦梦老师,我做噩梦了。”
女人爱怜的吻了吻她的眉眼:“我知道……莫怕,梦见什么了?”
“……见到我爸爸妈妈了,他们似乎都不认识我了,像陌生人一样,然后学校里很空,没有人,你也不在,所有人都不在了。”
徐冉啄了啄她的耳垂,轻声说:“我不会不在。”
她的吻是那么的温柔绵长,喻星河溺在她温柔的眼波里不愿出来,渐渐被她亲到全身发烫,才发现这人的小心思,却难得乖乖躺着,不想动。
直到她从没关好的窗户一角上看到一点落雪,轻呼一声:“啊呀,又下雪了!”
于是她情绪高涨的要出去看雪,只留下某个欲/火/焚/身的老年人空着手坐在床上,说是咬牙切齿也不妨。
前几日已经下了一场雪,没有怎么存住,几乎都要化干净了,眼看着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的暖,天气预报上也说了冬天快结束了,谁知道就这么下了一场雪。
喻星河胡乱套上了毛衣和羽绒服就跑了出去,伸出手臂,才几秒钟,就有几片柳絮大小的雪花落到了羽绒服上,没有融化,能隐隐约约看到六角冰晶的形状。
徐冉跟着出来,给她披了件外套:“衣服都不穿好。”
喻星河回头冲她笑:“我不冷啊。”
徐冉捏了捏她的指尖,确实是暖的。
“先回去把衣服穿好,等下再出来。”徐冉一边说,一边将她拖回了房间里。
新年夜,喻星河没想到徐冉会过来,也没想到舅妈笑着说,那是给她的新年礼物。
她跟着她回了北城,在家待了几天,然后又和她一起再回一次云沧。
以前新年的时候,喻星河也不是没想到回来,在父母墓碑前祭扫,但或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或是因为小镇偏僻,交通不畅,终究还是没能成行。这次有徐冉陪着,自驾而来,一切方便的多。
昨天祭扫之后过来,两人最开始是准备去民宿入住的,只是走到一半碰见了陆杨,而后去他家里做客,吃了晚饭,临走前喻星河找他要了钥匙。
正是以前徐冉住过的那间房间的钥匙。
其实这间房很多年都没人再住了,里面就一张光秃秃的床板和一个老旧的热水壶。
喻星河烧了一壶开水,拿着抹布,将房间里擦的干干净净,又去民宿里找老板娘租了两床被子,非要在这里住一晚。
徐冉自然也由得她折腾。
房间里小而窄,玻璃是蓝色的,照进来的澄净天光也变成了蓝色,显得格外安静,似乎天地间就只有她们两人。
喻星河原本是要脱了衣服,重新穿好的,却蓦然间抬起头,看着徐冉一笑:“我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一向听话的少女难得和父母怄气,外面还在下着雨,她连把伞都没撑,就赤着脚跑了过来,敲开了徐冉的门,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正在为难的时候,徐冉已经摸了摸她已经被雨水淋- shi -的鬓发,一把将她拉了进来,微皱着眉说:“身上都- shi -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