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走。”殷池亭慢悠悠地开口道。
“是啊,你太天真了。”坐在一旁静听的柳清寒终于开了口,她扫了柳天浔一眼,轻轻嗤笑了一声。她奉了殷池亭的命令佯装成柳家后人进入了如意门,其实她不会日月刀法,只不过模仿着那一式“日月经天”,大约是苏如意循着线索找到了御海刀,兴奋之下便很容易轻信。她在如意门也没有做太多的事情,只是偷偷地换了御海刀、偷偷地联系了撼天宫的人罢了。“任务完成了,我该回到总坛去。”这句话是跟殷池亭说的。
“嗯。”殷池亭轻轻地一颔首。
柳清寒当真起来走了,仿佛她一路跟回来,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柳清寒走了,但是其他的人,在孤灯、暗月、无星之夜悄然来临了。
柳天浔已经搬到了殷池亭所住的主院中去,在她警觉到危机降临的时候,只看到一道如风一般迅疾的身影,和穿着单衣站在了中庭沉思的殷池亭。鲜血顺着她的手指一滴滴淌落,最后成了一滩暗色的血渍,在暗夜中渐渐被隐去。
“是什么人?”
“你受伤了?”
柳天浔一连问了两句话。
“是白玉京的人。”殷池亭叹了一口气,只有白玉京的人才知道如何解开这儿的阵法。
她的右手受伤了,- xing -命无虞,可是右手握不了剑。
“回屋吧。”殷池亭的面容同样隐藏在了暗色中。
廊道上的灯光照亮了一身血渍的殷池亭,照亮了她那几乎被鲜血染红的右臂。柳天浔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到底还是忍不住,没有像那些个遇到了就手足无措的弱女人。她将殷池亭扶进了房间中,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上好的金疮药,被她唤醒的小丫头们也开始忙忙碌碌的烧水,准备剪子一类的物什。
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是因为你没有按照计划走,顶上人进行惩戒吗?”柳天浔知道殷池亭的武功有多高,而能够悄无声息伤了殷池亭的更是寥寥无几,她绞尽脑汁只能够想出这种可能,咬了咬下唇,她幽怨道,“你不该帮我的。”
“没什么。”殷池亭轻轻地应道,她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在柳天浔离开天蒙山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她了,几个月过去了,她还是跟开始那般天真。只不过,在这冷血无情的江湖上,她的侠骨柔肠经得起几番挫折啊?
第15章 015
殷池亭受伤的次日,袁生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来了,七大门派的弟子加上一些白玉京的人,浩浩荡荡近百人。无名山庄中的阵法,他们不再畏惧了,因为有白玉京的、熟知阵法变化的人在前方开路。有心眼的江湖弟子,在一路跟随的同时,在心中默记路线、暗暗留下暗号。
山庄的迎客堂很宽敞,可是也容纳不下近百人。
殷池亭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让丫鬟们前去迎客,而她带着寥寥无几的同伴,在山庄迎客堂东南侧的演武场等待着。空空荡荡的演武场,只有几根桩子练下盘用,两侧的武器架上,已经不见丝毫刀兵的痕迹。这是一个很大的演武场,胜过了七大门派,可是它没有被好好利用起来。暴殄天物从来都是一种罪恶,认定了自己是志士仁人的人,总会认为自己才有资格拥有好东西,将它更好地利用起来,造福更多的江湖侠士。
“他们来了。”柳天浔看着殷池亭受伤的右手,满脸的忧郁。寡不敌众这个道理适用于任何的场合,就算殷池亭的手没有受伤,她也未必是这近百人的对手。她是知道那些人的目的的,她很想向前走一步,将所有的麻烦都给引走,她欠了殷池亭一条命,她有必要还的,更何况这本来是她一个人该承担的责任。
“是的,他们来了。”殷池亭眯了眯眼,她的神情很轻快。
在一呼百应的如意门出了鉴刀会那样的事情之后,声望显然是落到了谷底,而来自天机门的袁生则是成为了一帮乌合之众中的领头角色。他看到了悠然坐在树下乘凉的殷池亭,朝着后方的人一挥手。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住了,只有他袁生一个人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离殷池亭一丈远的地方,拱了拱手道:“当初是殷姑娘救了我们几大派的弟子,大恩大德感激不尽。而在酒楼,又是殷姑娘你对我等大开杀戒,两件事相抵消,现在,我等与殷姑娘之间无恩无仇,我们只想要回柳姑娘,请殷姑娘放行。”
“要回?”殷池亭的声音陡然间拔高,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柳天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他们却像是讨论一件货物。殷池亭不会限制柳天浔的自由,她希望柳天浔留在无名山庄,然而不会强迫柳天浔留下。她在视线投在了柳天浔那张布满忧戚的脸上,放柔了声音,“你知道的,决定权在你自己,我不会逼你。”
柳天浔已经跟着袁生走过一次了。
难道这一次还是会跟袁生走吗?
其实殷池亭也不确定,这个傻姑娘很可能为了无名山庄,再一次将自己置入危险之境,想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殷池亭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似是遭遇了什么巨大的疼痛一般,眉眼紧紧地蹙起。她说自己不会逼柳天浔,可也是言语上的让步而已,她的行为难道不是一种逼迫吗?殷池亭在心中暗暗哂笑做作的、虚伪的自己,可是她本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你们想要什么?柳家的七样武器,我不知道在哪里。”柳天浔扫了袁生一眼,以前觉得他像是一只吵闹的苍蝇,而现在则是恶心的苍蝇。“你们还想要《日月刀法》吗?它是我柳家的祖传刀法,凭什么传给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