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自己封印后,叼着之前从木枫那里诓来的信物去找他,不过是拿含情脉脉的眼神瞧他一瞧,他便料想我是被困在这副身子里了。聪慧如他,却也不可能想到我不是他的心上人,对我百般呵护。寄身于情敌篱下,还要强装同他情投意合,当真是屈辱至极!”
我道:“你的故事很好,我记下了。”
月影喜笑颜开,道:“那便好!”
我拿出袖中的驱魂笛,奏了一曲,月影渐闭上眼。
我所奏的,正是此前学的安魂曲,一曲过后,鬼使神差地,又奏出一首自己也未曾听过的曲子。
月影的身子一点点消散,最后,只留下一只伸着懒腰的黑猫。
良久,九潇开口道:“我竟都被她的幻象骗了。”
我望着窗外碧蓝的天,叹道:“是她的执念太深,元神的残渣才会附着在这只小黑猫身上,久久无法离去。等了这么久,仅是想找个人听她的故事罢了。即便这故事里,是别人的矢志不渝。”
九潇自嘲道:“亏我还是个青丘帝君,虽知猫妖精通幻术,然探上她额头之前,我确乎以为她是被封印了,桑儿却一眼就能看出来个中玄机。”
“我哪里能瞧出这个了?是南海仙人给我的笛子在袖子里抖来抖去的,十分异常。”
“我从前,还不晓得桑儿如此多才多艺,南海仙人送你的东西,吹着如何?”
我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酸气扑鼻的幽怨意味。
于是乎,只好更加幽怨地对她道:“那南海仙人都送我东西了,九儿怎的连朵野花都未送过我?”
九潇将我拉到她腿上坐下,环住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中透着感伤,“方才那个故事,细细品来,真真叫人心中像堵了一块石头。大嫂的胞妹失踪两年,大家都以为是她又上哪个风景明丽的地方隐居去了,从未想过竟被天师堂所害。我们这神仙,当得委实窝囊透顶了。虽我同镜月不过两面之缘,闻她陨落,亦十分感伤。”
我的手攀上她的背,轻抚着,道了句不相干的话。
“你十万年的修为,当初为何会同一个猫妖打得不相上下?”
九潇眼神游离道:“可能太过惫懒了。”
“若内丹失了主,是不是也要别个的内丹养着?”
“我不晓得。”
我将她的头掰正,道:“九儿扯谎合该底气足些,怕我晓得你一直拿自己的内丹滋养着老情人,心下不爽么?”
九潇咬住嘴唇,“我就养着了,你还能吃了我不成?明明何事都晓得,还要同我装!”
我用手指抹开九潇嵌在一起的唇齿,道:“我晓得你气我何事都不告诉你,那也不该拿自己的嘴撒气。这可是宝贝东西,若是咬坏了,我亲谁去?”
九潇在我的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道:“我是很气!要叫你气死了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我叫道:“疼!这也是宝贝东西!你咬坏了,亦会损失惨重的!”
“被咬的是你,我有何损失?”
“九儿这学生当得不认真,我们方才学过手的用途,怎的转眼就不记得了?”
九潇反应过来我所说何事,使了很大的力气在我身上拍了几下,嘴里还不停念叨:“明明现下该悲春伤秋一阵的,你就会讲些流氓话!”
我见实在躲不开她的无影手,索- xing -一把抱住她,将打人的胳膊束在怀里,道:“我这哪里是流氓话了?于我来说,可是一顶一的要紧事!”
“你又想蒙混过关了!”九潇挣扎了几下,竟伏在我肩头哭起来。
我一下慌了手脚,赶忙道:“不是我不想说与你听,只是我自己都云里雾里的,我还是你的傻桑儿。你给我些时间,我若寻得一个真相,定会第一个告诉你!”
九潇抬起脸,分明半点眼泪都没有,欣然道:“的确还是傻桑儿。”
我无奈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我看你才是最傻的!”
九潇哀怨道:“唉,到手的一百两又飞走了,我可不晓得母猫发春该如何办。”
“你个神仙,怎的整天净惦记着如何骗钱?满身的铜臭味!”
“神仙也不能凭空变出钱来!我来凡间的支出,可都是从青丘子民那里搜刮来的血汗钱!”九潇道,“对了,我给你的那袋银钱,你合该还给我了。”
我心虚道:“用了。”
她提高了声调,道:“一袋子都用完了?作何用了?”
“自然是交了学费,连这都要问么?”
“桑儿实在太过败家!连同我给那个苏姑娘的赎身钱,你要一并还我!”
“你贵为狐帝,忒斤斤计较了,出去同别个计较也就罢了,怎的同我计较这许多!我花不得你的钱么?”
“桑儿根本不晓得骗……不,挣钱的艰辛!如今神仙的境况不比几万年前,愈发不被凡人放在眼里,许久都未有人在青丘的庙宇里进贡了。”
我同情道:“那你这帝君委实惨了些。只是花出去的钱如泼出去的水,俗话讲覆水难收,也只能节哀顺变了。不若我们将这小黑猫绑了,敲阁主一笔钱如何?反正他也不晓得这就是一只真真正正的小母猫。”
九潇鄙夷地望了我一眼,道:“这不要脸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我耸耸肩,“那我便没有法子了。”
九潇挥挥手解了结界,又变成胡子拉碴的莽汉,对我道:“先将今日的要紧事办了,再同你算这笔帐!”
她推开门,木枫心急如焚地在门口打转,见人出来,便迎上来,关切道:“如何了?”
九潇刚想讲话,我便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道:“将这药混在食物中给她服下,过阵子便会好转,阁主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