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余晚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心里酸酸的,也有甜有苦,复杂得就像是调味瓶全部打翻了,全在她心里那盆清汤上洒了下来。
“不是,分个班而已,老子又没走,至于把我的桌子推到外面去吗?”
“班上在搞卫生,所有座位都被挪出去了,大家都是自己挪进来的,谁让你来得晚。”
“我- cao -……”带着笑的一句骂,“以前说好的认我做老大呢?嗯?就是这么对老大的?”
“死开吧你……”
熟悉的调笑语气,池余晚没抬头都知道,许眠季现在脸上的笑一定是那种又无奈又宠溺的,想笑又不会放肆笑出来,甚至还有些无语,漫不经心的,很勾人。
要说为什么这么熟悉,毕竟她也曾在那笑容里迷失过好久啊。
要怎么办才好?已经拼命逃开了,可是命运之手又把她们推到了一起,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她和许眠季之间也许被那个神奇的莫比乌斯环套住了,转了个弯,又到了原点。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刚知道和许眠季在同一所高中的自己,该怎么形容那种开心呢,就好像未来三年所有的好心情被她一顿挥霍光了,统统在见到许眠季的那一刻爆炸了。
哪怕那个时候她在哭,方瑜无奈地跟在她身边,边给她递纸边叹气,满脑子都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你看,那个是不是许眠季?”方瑜忽然用胳膊撞了撞池余晚。
“谁?”池余晚抽噎着抬起头,两只兔子眼高高肿起。
她眯起眼睛,看见视线里那道穿着黑色T恤的清瘦身影慢慢向着自己走过来,双手落在兜里,走路从来就不看路,在她旁边还有个女孩陪着。
许眠季的脑袋在笑的时候偏向了她这边,看见池余晚,她忽然振臂挥了起来,大喊,“班长!”
那一瞬,池余晚是真的觉得阳光在许眠季身上炸开了。
经过初三这一年,情比金坚这个词已经可以用来形容她们的感情,不,友情了,许眠季大步跑了过来,用力抱了池余晚一下。
松开手,“你怎么哭了?不至于吧?看见我这么激动的吗?你手里这封信又是写给我的吗?我- cao -,教官……这不会是你给你们教官写的情书吧?”
池余晚手里捏着的那张薄薄的纸,正是她写给教官的告别信,不过那是教官要求所有人都要写的,她提起笔之后思绪如泉涌,刷拉拉就认真写了慢慢一页纸。
到了要交给教官的时候,池余晚摸遍口袋都没找到那封信,想着教官就要离开了,可她连封写来感谢教官的信都没送出去,不免得就觉得委屈。
等到所有人都把信送给了教官,那个黑黑矮矮的军人走到了池余晚面前,朝她摊开了手掌,池余晚只能低着脑袋说一句,“对不起……”
教官没说什么,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就走了。
可是马上,队伍中来了一个女孩,说捡到了一个叫池余晚的女孩写的信,问有没有叫池余晚的。
池余晚立马举手,接过失而复得的信,想着自己总算是不用再留遗憾了,可是在转手给教官的时候,对方却冷哼一声,说了一句池余晚记了一辈子的话。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女孩帮你写的?”
要说对人打击最大的,就是在她捧着一颗心来的时候,嫌弃那颗心带着腥味。
所以池余晚就哭成了现在这个死样子,许眠季脾气可没方瑜那么好,直接当着池余晚的面把那封信撕得粉碎,然后往旁边垃圾桶上一洒,雪白的纸屑飘了满地。
“呜哇……”池余晚哭得更放肆了。
“你这么喜欢写信,以后就给我写吧,反正你以前写的我也还收着呢。”许眠季那时信誓旦旦的,好像真的会收下池余晚写给她的所有信一样。
可是后来,哪怕池余晚在信纸上写满了她许眠季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许眠季却再也不愿意接了。
上课铃响了,身边的人推了推池余晚的肩膀,把她叫醒了。
池余晚都不清楚自己刚刚真的睡着了没有,那些浮现在脑子里的画面,是梦还是她在刻意去回忆?
直起身子,她却敏感地注意到了远远隔着人群投过来的一道视线,诧异地寻着看去,却只看见了许眠季的后脑勺。
她的座位在讲台旁边,没有同桌,还是在老师眼皮底下,那里算是班上人人都想要的风水宝地,无论是谁坐在那儿,上课简直就是和老师零距离,还愁成绩不好吗?
池余晚又沮丧地趴回了桌面上,下巴搁在桌沿,十根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整个身子就折成了一个六十度的角,还是个百无聊赖又心烦意乱的角。
这样的视角很奇妙,好像忽然变成了小人国的小家伙,一切都显得高大了起来,而且在这样类似隐蔽的躲藏感里,她终于敢大胆地去盯着一个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