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亦殊之事,太过离奇,刀上带毒,不过划破了手腕罢了,回府后太医来不及宣,就去世了,短短不过半刻,天家皇嗣便阖眸长逝,再也唤不醒。
皇帝大怒,命六部彻查此事,血雨腥风在帝京上空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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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格外寒凉,拂在人的脸上似薄薄刀刃刮过,丝丝抽疼。
二皇子府上,幕僚齐聚一厅了。
眼下最高兴的莫过于是旬亦然了,坐在椅子上,指尖掸了掸紫色锦绣蟒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容依然,只是眸色却显幽深,道:“眼下,我看旬翼的麻烦甩不掉了,阿那嫣然失踪和他没关系,那眼下旬亦殊的死和他黏上了,听说父皇都快马加鞭命人取回了召其回京的密旨了。”
刺杀旬亦殊的人被擒拿,落入刑部后,严刑拷打,依旧不愿说出是何人主使;但人终究是皮肉做的,抗不过几百道刑罚,有人微微张口,随后又熬不过刑罚咬舌,似是与平南王府牵连了,但讯息不多,隐晦的很,让人一头雾水,矛头却隐隐指向了旬翼。
其余人皆点头附和,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找对了靠山,二皇子若登基,他们也能捞个一官半职,虽不走科举,但依然可光耀门楣。
这些人大都是被他人举荐而来,旬亦然跟前或多或少都出过力,不然精明如旬亦然,怎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们。
屋内欢快,皆喜上眉梢,一人灰色布衣,忽而上前眯起了眼睛,眼缝中透着一丝不易见的光线,提醒旬亦然:“殿下,你可曾想过平南王若真的反了,又该如何是好?”
幕僚一句话,让旬亦然翼发怔,欣喜之色凝滞,如今他的父皇已经有些怀疑旬翼了,失子之痛,杀子之恨,让他对旬翼的信任日渐崩溃了。若真逼急了,难保他不会反上帝京。
布衣男子低眉而笑,再道:“皆知旬翼重情,格外看重自己的孩子,不若此时上奏陛下,旬长清游玩在外数载,理应回来了,以此来牵制旬翼,好让旬翼有个怕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历来是常事,旬翼若真的反了,只怕大齐必乱,旬亦然就算坐上皇位,只怕也不舒坦。如今,皇帝起疑,亦是难得之事,应该趁热打铁才是。
旬亦然顿时恍悟,眼眸耀色,刚刚烦躁担忧的情绪也因此卸下了眉心,站起来笑道:“多谢荆先生了,本殿立即着人上奏于父皇。”
以骨肉血脉牵制他人,是深宫常行之法!
第26章 宴请
凌云山上的屋子都是依山而建, 紫英阁的构造是最为精制, 并没有引人的地方,但胜在阳光通透。而隔壁晨云阁中, 却是碧林修竹。春光秋色,暮云苍树, 却是穆尘最为自傲之处。
他喜对弈, 时常一人静坐在棋局旁,浅凝之色, 对着棋局冥思,卫凌词过来时,他便一人在此,不见他的徒弟周满。
她很自然地坐在对面,素净长指拾起白子,凝视须臾后, 谨慎落子,道:“你回来得挺早的, 帝京风景如何?”
穆尘眉间多了丝忧愁, 嘴角却勾起,“好玩,天子脚下,华丽奢靡之地, 街道小巷, 酒肆舞坊, 让我流连忘返, 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了,美则美矣,却让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略带隐晦的话让卫凌词指尖一滞,方才想好的思路因此而断了,凝神思索了片刻,灵感走了便没有了,她随意走了一步,“看见了杀人?”
落子一步错,让穆尘占了上风,喜滋滋地落子,逼退了卫凌词,乐道:“阿词这些年容颜未变,脑子变聪明了。某个贵公子在回家的路上陡遇刺客,刺客出手快,不过割破了他的手臂罢了,我本想上前帮一把,毕竟咱家师父也快食君俸禄了。禁卫军出手比我快多了,不过是袁统领的手下,两下就将人抓住了。”
“如此小事,也吓到你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非也非也,割破手臂,不过是小事,流几滴血罢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至于回家哭鼻子,可是第二日听说死了,吓得我坐立不安,虽说是个旁观者,可我胆子小了,蚂蚁都不敢踩,就吓得连日骑马赶回来了。”
话语间的话,细细一品,却是知道其中端倪,卫凌词眸中闪动着震惊的光泽,“你知道是何人所为?”
穆尘邪魅之色微露,指尖黑子随意抛掷空中,砸在了竹叶上,竹林中叶子合着风左右摇晃,凝视卫凌词,低声道:“西南有片沼泽地,里面瘴气遍布,无人敢踏足,但是却长了种草,其草毒- xing -猛烈,可制作为毒.药,药- xing -比草药更加猛烈百倍,沾到即死。”
西南是平南王旬翼的管辖之地,其意不言而喻,卫凌词不解,侧目看他,“你的意思是……”
穆尘手中第二颗棋子依旧掷出,落叶之声更大了,他面不改色,依旧道:“凌云山上有一典籍,将此草与其余十种毒草混合而制,□□更加猛,远超过其本身毒- xing -,中毒者立即身亡。”
卫凌词不问它话,只道:“书呢?”
落叶渐停,风声渐止,穆尘双手摊开,神色张扬,嬉笑道:“我还想多活两年,师父那里的书我不过偷看一眼罢了。”
卫凌词低眸,屏息望着棋局,指尖在中间两位上移动,穆尘蓦地凑近她,气息渐近,低声道:“我去过了,书已不在了,这是凌云宗内祖先所绘,只有掌门能看到。”
穆尘直起身子,捻起她耳畔一缕碎发,微舒的浅黛,难以入画的如玉眉骨,他忽而起了兴致,又是伸手去摸她的脸颊。
方才是失神被穆尘讨了便宜,眼下明了,立即抬手打了回去,震得穆尘手背发麻,不甘道:“脾气真坏,我不想娶你了,你还是嫁给大师兄去吧,母老虎似的,赶紧离开得了。”
卫凌词对任何人都是这般很是得体的漠然,穆尘觉得眼前师妹明明在眼前,却又是很是遥远,让他触不可及,这些年里让他很是怀疑,一个人的变化为何如此快。
疏远中含着矜持,好像只有对她那个宝贝徒弟眸中神色才会多一丝温柔,他不禁怪道:“阿词,你莫非喜欢你那个小徒弟,等他长大,你再嫁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