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没想好呢。”池余晚伸长手来拿他切好的水果,“我想去跑娱乐新闻那一块,以前做的社会新闻是在太累人了,倒不如去挖挖明星的隐私好玩。”
许末刀锋一偏,干笑起来,“……这样啊。”
“不过说真的,我最近总是会头痛,你说是不是抑郁症的后遗症啊?”池余晚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上的微笑淡了一些,“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被这个病折磨了这么久,该是会心疼死吧。”
“现在不是治好了么,瞎想什么?”许末看了看池余晚,问了句,“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吗?”
为什么?
池余晚去回忆那好几年之前的事,最后摇了摇头,“就是压力太大了吧,我又不肯吃药治疗,就越来越严重了——话说你不是给我治了吗?最后还把我送到这里来疗养,你干嘛问我这种问题?”
许末总算松了一口气,垂着的头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他鼻子一酸,这样的池余晚远没有从前那个没有生气的让他觉得熟悉和亲近,可是他知道,这样重生的池余晚,是没有许眠季参与人生的池余晚,是本该就有的、一个健康快乐的池余晚。
他心里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边宋太太和锦泽相对而坐,厨房里的声音还是能细微听见一些,锦泽心里忽地一慌。
“是的,她该忘的都忘了,不该记住的,也忘了。”宋太太意有所指,还是把话说明白了,“你们那莫须有的婚姻,我没有告诉她。你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还有些联系的前男友而已。如果你真的无法忘掉她,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求她,而不是钻她生病的空子给她暗示什么。”
锦泽那些不干净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抬起头想辩解什么,却看见池余晚已经和许末端着菜出来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罢了,池余晚都重生了,他也该接受这个事实,然后满怀期待地去看他们的以后了。
饭吃到一半,池余晚突然毫无征兆地流泪了,她自己一愣,悄悄把眼泪擦掉了,权当这又是个后遗症罢了。
离开的时候,阳光很强烈,盛夏的光刺眼,池余晚挥手冲珊娜和宋太太告别,那边的珊娜都已经哭了,池余晚想张嘴安慰她,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喊不出来一个名字。
那边的宋太太也逐渐变得模糊,那张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池余晚日看夜看,看了一年多的时间,到了此刻要离开,却忽然发现自己都记不住那张脸了。
许末张臂接住头晕目眩的池余晚,目光深深地看向维多利亚,眼神已经表达出了所有,“谢谢您。”
维多利亚是英国最厉害的催眠家,她的催眠术甚至能篡改人脑海里的记忆,而最高超的是,她的催眠向来都是在不经意间开始的。
池余晚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栋被精心装修成一半向阳一半面- yin -的别墅,以及她第一次迈进别墅时,那个正在给花浇水的老太太,就已经开始对她进行催眠了。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期盼着和她再见,但我也希望,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了。”
锦泽在去机场的途中下了车,许末没问他去干什么,但是看着他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隐隐也明白了他要去干什么了。
池余晚上了飞机之后就开始哭,人却是怎么叫也叫不醒。许末默默把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感受着这最后一次的,属于他和池余晚的温存。
他知道,池余晚现在是在经历最后一次催眠,也许她的梦中会出现一张怎么看都看不清楚的脸,她感觉万分熟悉,却是怎么没办法看清那个人是谁。而关于那个人的名字,在她醒后,一半成为心底里再也不会想起来的秘密,一半成为带着疑惑的三个普通的字。
许末看着远处翻涌的云浪,还是决定替池余晚露出一个微笑。
——
“锦泽呢?”池余晚揉了揉眼睛,却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好像变脆弱了许多,她没太在意,还是看向了许末,“他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吗?”
“他去找他的新生了,你就别管了,指不定他回来了你更心烦呢。”许末小声嘀咕完,抬手在池余晚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算是把这么久以来的仇给了结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靠!许末你有种再给我敲一下试试?我让我妈削你,你信不信?”池余晚险些把行李箱搬起来往许末身上砸。
“走了,你该回家了。”许末轻轻一笑,推着行李往前走去。
池余晚揉着脑袋恨恨跟了上去,然而没走出几步,她的脚步却是忽然顿住了。
机场里在播放一首歌,池余晚第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它的名字,然而脑子里却出现了一个画面——她的双手放在一架雪白的钢琴上面,修长好看,只是不知为何,等到那十根手指动起来之后,又显出了一些笨拙。
那是双手弹的——左手右手弹的都是一样的。
池余晚眼眶先红了起来,她跑过去抓住许末,急切地想问什么,然而出嘴的话却是绕过了那个要脱口而出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的问题,“这是什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