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放开!”
“啪!”
“放开!”
一阵韵律极强的巴掌交响曲。
郑大平也不知道自己总共挨了多少个耳光,只觉得耳朵都快被扇聋了,然后他看到他妈的巴掌转了个方向,对准了李冉。
“妈!”郑大平大吼一声,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把将李冉拉到身后,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兴许是看郑大平实在挨得太惨了,肥牛男也不再要求去医院验伤了,而是拿着赔他的200块钱,拉着女伴匆匆离开了。
“快走快走,别惹他们,同- xing -恋什么的最恶心了,什么变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肥牛男边走边嘟囔。
郑大平充耳不闻。
他妈还在打,一下一下,跟疯了似的。
李冉几度想上前拉劝,都被郑大平用眼神制止了。他只好站在一旁,又急又怕,怕他妈把他给打伤了,更怕他妈把他给打屈服了。
说到这里,郑大平抬手摸了摸脸,蔡菜这才注意到他双颊都有些肿胀,脸色也红得很不自然。
郑大平家是三代单传。和萧雨不一样,郑大平是男的,所以他更难,他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任务,他的JJ不属于自己,他的JJ是公用的,是属于整个郑家的。
还有那份遗嘱。遗嘱里说,必须等他结了婚,生了孩子,二老的财产才能面世,然后进行分配。
两位归天的老人,用一份不知数额的遗产,利用整个郑家来督促郑大平结婚生子。而他的亲戚们,也真的以为控制住大平就能控制住遗产,于是纷纷化身媒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遗余力孜孜不倦地给大平介绍女朋友,不管什么姿色,什么条件,只要是个女的哪怕是个智障都敢往家里带。
所以陈蓉为什么那么积极?为什么一定要促成郑大平和蔡菜?她经常找蔡菜聊天,话里话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东一句,西一句,却始终说不到重点。她嗓子里像腻着词,藏着话,在等蔡菜主动去掏。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郑家人都是疯子。他爷爷奶奶疯狂地立遗嘱,为了传宗接代;他伯父伯母疯狂地为他选妃招妾,为了分遗产;他妈疯狂地打他,为了所谓的面子。
只有李冉爱他,和他的- xing -别没有关系,和他的金钱没有关系,和他的面子里子都没有关系。只因为他是郑大平。
所以他也爱李冉。
可是,他也姓郑。
矛盾吗?是的,所以他想静静。
那天晚上,他妈一直打到打不动了才停下来,然后蹲在地上开始哭。从最初的低声抽泣,到最后的崩溃嘶吼,眼泪哗哗地流,妆也花了,双手抱臂,背弓着,拒绝任何人靠近。
她边哭边说了很多,“丢人”,“学坏了”,“不光彩”,“戳脊梁骨”,等等等等,都和她的面子有关。
都和郑大平无关。
“然后呢?”蔡菜问。
“然后她就走了。”李冉说。
“走了?”蔡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对啊,”李冉点点头,“哭了很久,大概是哭累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就走了。”
蔡菜看向萧雨,萧雨又看向郑大平。
“她也想静静。”郑大平平静地说,“之前没有铺垫,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总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说到这里,他轻轻握住李冉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也受够了,无休止的相亲,逼婚,洗脑,与其互相欺骗猜忌,不如一次- xing -说开了来。”
“你说了什么?”萧雨问。
“我说我喜欢小冉,以后的日子,也会和小冉一起过。”
“然后呢?”
“然后脸肿得更厉害了。”
“噗……”蔡菜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她终究会知道的。”郑大平揉了揉泛青的脸,“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之前一直憋着,瞒着,防着,比挨几百个巴掌还难受。”
“巴掌只是开始,之后才是博弈。”萧雨提醒他道。
郑大平和李冉对视一眼,眼里均是浓浓的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不知道她要出什么招,我们只能见招拆招。”
“如果拆不了呢?”
“那就躲。”
“不见面了?”
“如果她实在想不通,就不见了吧,各过各的,省得两看相厌。”
“会不会出事?”
“不会,”郑大平摇摇头,“她爱自己胜过任何人。”
蔡菜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没有出过柜,因为她的周围没有柜子,不需要出。
她没有说过“妈,我是同志”,“妈,我喜欢女生”,而是说“妈,我喜欢安盈。”然后把安盈的照片拿给她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妈看到照片后说的第一句话“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啊!”
后来,蔡菜妈和安盈俨然成为了把酒言欢的忘年交,KTV霸麦双雄,春熙路扫货姐妹花,比和蔡菜更像一对母女。
作为妈妈,蔡菜妈当然也关心女儿的生理问题。比如内分泌失调。她也会好奇女生是怎么做的啊,会不会不自然啊,会不会害羞什么的,而每每这时候,蔡菜就只能默默拿出珍藏的碟片,或者小黄书,然后蔡菜妈就会发出一声鄙夷不屑的冷哼:“呵,单身狗。”
现在,蔡菜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妈了:“自然,不羞,爽翻天。”
想到这里,蔡菜忽然就骄傲起来,然后在心里盘算着,是时候带萧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