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抿唇的同时，一缕血线从嘴角处蜿蜒而下，和这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时让人有些发怵。
“娘娘为何要喝下那药，明知，明知……”
暗处传来的声音晦涩不明，水锦如轻轻地伸指拭去嘴边的血，言语间并无波动：“无事。什么时辰了？”
“辰时将近。”
“那便快了。”
暗处的声音消失，就像从未有人一般。水锦如站起身，理了理衣摆，眉眼低垂间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外间有脚步声传来，“娘娘。”
“何事？”
“肖公公那边有人传话，方才一下朝皇上就往这边来了，约摸片刻将至。”
“各司其职便是，不用慌张。”水锦如甩了甩衣袖，“一会儿上茶一事交给虞施微去办。”
“是，奴婢明白。”
水锦如又咳了几声嘴边勾起笑意，她果然预料得不错，那人会来。不过，来的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早。
“臣妾恭迎皇上。”
“皇后快起，身子重要。”胳膊一被虚扶，水锦如立刻偏了一下身子，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来人的距离。
“谢皇上。”
“夫妻之间无需言谢。”苏岘撩开衣摆坐了下来，周身的气势却半分不减，“眼下云南闹得正凶，朕实在是抽不出空闲来多看看你，皇后心里怕是怨念朕得紧？唉，若是水典客在，这云南——”
苏岘说一半留一半，面上浮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同时拉过水锦如的手轻轻拍了拍。
水锦如抽出手就地跪下，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家兄罪人一个，担不起皇上挂念。三年前皇上未去他- xing -命，罪妾已是感念万分。”
“小小亭佐还是委屈了他。”
“不敢。”
“起吧。”苏岘扶了她一把，“身子近来可好？”
“劳皇上担忧，臣妾的身子一如既往，无什么大变化。”水锦如低下眼去，“这病药石无医也不知有何隐患，皇上龙体康健，可切莫染了去，否则臣妾万死难赎罪责。”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低沉的一声轻叹：“皇后可是嫌朕来得少了？”
“臣妾绝无此心。”
苏岘闻言身体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良久，缓声应答：“那朕便领了你的真心，往后……少来些。”
水锦如未接话，只是端坐在一旁，强忍着喉咙里又涌上来的腥甜，默默地将其咽了下去。
沉默的时间有些难捱，水锦如心里有些生疑，苏岘此行的目的为何还不说，真真是奇怪。若是他有什么原因一时说不出口，那便由她来，把这尴尬的局面早早结束得好。
水锦如一抬眼，“尚宫，遣人上茶。这点心有些腻，皇上吃着定是不爽口。”
“皇后有心了。”
虞施微被点到的时候还有些懵，她这一脸伤的进去上茶，怕是会污了皇上的眼。要是二话不说被拖出去砍头的话，可怎么办？她才刚来这个世界啊，什么事都没干呢。
[宿主，你电视剧看多了。]
虞施微的眼皮跳了跳：[我就想想罢了，你管的忒多。]
其实，虞施微一胡思乱想完脑子已然清醒，她这脸伤是水锦如特意弄的，现在让她去上茶八成也是水锦如的意思，想来水锦如早有打算，她进去只是配合一下罢了。这样也好，她还能赚些满意度也说不定。
“尚宫，你遣来的人就是这般？”
虞施微跨门槛的动作一顿，立刻僵在了原地。
“奴婢有罪！”
水锦如用手帕捂着嘴转头咳了几声，暗暗地把上面的血裹了起来，将手帕紧握在了手心。
“皇上恕罪，臣妾马虎了。还不下去？”
后半句是对着虞施微说的，她在心里纠结到底走不走，动作就迟疑了一下。
只这一瞬，苏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抬起头来。”
虞施微咬了下嘴唇，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抬起了头。眼中明显看到皇帝皱起的眉，她立刻跪地：“奴婢有罪！求皇上饶恕！”
“这是怎么回事？”
水锦如望着苏岘，眼里的情绪不甚分明：“小事罢了，皇上日理万机，无需……”
“说。”
只这一个字，声气并不重，可偏偏让人觉得难以拒绝。
水锦如捏了衣袖松开又握紧，终是缓缓出口：“这婢子昨日无意冲撞了淑妃妹妹，被妹妹身边的姑姑教了些规矩罢了。”
苏岘眼里立刻划过一丝似是愤怒似是不甘的情绪，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语气里带了些无奈：“下手未免重了些。”
“这婢子从小跟着臣妾一起长大，都是臣妾未能教好她，臣妾也有罪。”
“这婢子竟是皇后从家中带来的？朕竟是未曾注意。”苏岘又看了眼虞施微，“罢了，放下茶便下去吧，往后可要多学些规矩。”
“是。”虞施微终于不用跪了，瞬间舒服了很多，轻手轻脚地摆好茶壶之后就退下了。
转身的一瞬间，她和水锦如对视了一眼。水锦如的眼里带着赞赏，头顶的满意度果然提升，从原本就有的百分之四十到了百分之六十。
虞施微从里面走出来心情轻松了许多，看来，这水锦如好像容易攻略，希望不是她的错觉。
苏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一直候在外面的肖公公却突然走了进来，行了礼之后靠于苏岘身边耳语了几句。
苏岘脸上的表情陡变，坐在一旁的水锦如似是没看到一般，默默地以袖掩唇喝茶，动作温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