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莫要再说这种话,往后的时间还长,奴婢会一直陪着你。”
水锦如头顶满意度的进度条增加到了百分之六十五,虞施微心里倒没有很激动,她真心希望这么可怜的一个女子能够长命百岁。
“娘娘,太医那边……可以去吗?再怎么样也得拿些药。”
“本宫有药,不用去。”
“有?难道娘娘之前有过发冷的症状?”
“嗯。”
“那药在哪?奴婢去拿。”虞施微说着就退开了一步,望着水锦如的眼睛里全是探寻。
“……还在桌角那里,黑色罐子。”
虞施微点头就往桌角去,身后,水锦如坐在床上笑得苦涩。
“娘娘,这边有好几个黑色罐子,具体是哪一个?”
水锦如低头只怔愣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里面都是一样的药,随便拿一个即可。”
喂水锦如吃了药躺下,虞施微松了口气。待到她安心地睡过去,虞施微蹑手蹑脚地给她掖了掖被角,悄悄离开了。
然而,在她走出里间之后,床上的水锦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盯着帷顶出神,“阎王爷,麻烦你等等,等到事成之后……水锦如把命交给你。”
与此同时,事政殿的气氛压抑得紧,坐在桌前的苏岘看着手中的奏折,脸上的神情越发深不可测。
“肖声。”
“奴才在。”
苏岘以手抵额,口气漫不经心:“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肖声眉头一跳,“回皇上,三月有余。”
“一不注意竟有三个月了……”苏岘把手中的奏折一合,“怕是不能再多了。”
肖声弓着身体未答话,混到如今的位置,他深知有的事不能往心里记,有些话不能随便接。
“云南王打算来朝一趟,这接应的人选你可有什么意见?”
“这自然该典客大人潘峥负责——”眼角瞥到苏岘微皱的眉头,肖声立刻变了话音,“只是……这潘大人虽能力不差但- xing -情多变,恐生事端。”
“嗯,他的脾气是个麻烦。要搁以前……”
苏岘的眼神停滞在奏折上不动,右手伸掌拂过奏本,食指指尖一下又一下地在上面点着,明显是在回忆。
肖声站在原地沉默无言,但他陪皇上走过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就这话头他都不知道听皇上提过多少遍。
——肖声,要搁以前水典客在的时候,朕从来不担心那些个劳什子蛮夷王,现下倒好,还要朕- cao -心。
水典客,水星流。
苏岘从思绪中回神,揉了揉眉心,“今日朕有些累了,这些没看的折子你给朕整理好,朕明日连带着一道看了。”
“嗻。”肖声跟上苏岘的步子,追问了一句,“皇上既是累了,那太卜令今日可还要宣?”
“为何不宣?”苏岘停下步子转回头,脸上的表情甚是凝重,“规矩如何能随意变?即刻去宣!”
“奴才遵旨。”
肖声使了眼色派人去请那太卜令,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又朝着苏岘的背影紧跟了上去。
曜国始皇帝之所以能够将一个新的国家建立在这神州之上,太卜令功不可没。当初在职的太卜令叫奚禹廉,正是他在大战即来的前一天夜观天象,算出双方约好交战的地点——风幽谷翌日巳时会有天灾降临。当时占据一方为王的苏天相信了他的卦象,翌日他们用一小批将士诱敌深入风幽谷,巳时一到,果然天象异变,谷中刮起异常大的妖风,山上滚石被席卷到天上,最终纷纷从天而降,生生砸死了敌军半数以上的将士。
敌军军心涣散,不战而败,苏天这边却是以少换多,获得了压倒- xing -的胜利。
此役苏天一战成名,从此势如破竹,节节胜利,最终占领了几个大的区域,收服了一些地方势力,建立了曜国。而奚禹廉自然成了开国功臣,享有无上荣耀,地位一时非常人能及。此后,苏天下旨,太卜令只从奚家世袭而出。奚禹廉的儿子、孙子,一代代的传承,到奚和这一代,已是过了数百年。尽管其中有些太卜令也受过压迫,但最终还是在历史的洪流中傲然存立,在曜国百姓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席之地。
要说曜国最稳固的官职,这太卜令实为第一。
星辉宫位于皇宫最里侧,每每日落月升,月降日出,它是第一个被映照到的地方。用奚和的话说,享日月之精华,不失为绝妙之地。
此刻,苏岘背手立于星辉宫的梅园之中,着利落黄袍,静静地端详着头顶斜上方一簇将开未开的红梅。
“微臣奚和见过皇上。”
温润的嗓音来得并不突兀,苏岘转回头打量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
来人着一袭月白长袍,发带松松系于耳后,面如冠玉,身形修长,静如院中竹、林中松,气质卓然。
“爱卿不必多礼。”
“谢过皇上。”
“这梅何时能开?”苏岘抬手指着一簇红梅。
“惊蛰过后,必定满树繁花。”奚和并不往前去,只立于原地遥遥望着,“不过,将开未开才是赏花的最佳时机。不开无趣,盛开生厌,不如此刻这般,心中隐隐期待,最好不过。”
“爱卿所言极是。”苏岘笑得开怀,“妙,妙啊。”
奚和微微点头,眼里染了些笑意,“皇上今日想知悉些什么?”
“爱卿随意,朕听着便是。”
“那奚和便冒犯了。”语罢,他堪堪将衣袖折于手腕之上,仰头望着天,双手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