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身手确实了得,第十日,再无敌手,一人拔得头筹,她的名字被刻在彩云间的石壁上,紧挨着她四海阁十二卫的名号。
待长风一行人下山时,山下津津传道的全是那刺客的名字——忍冬。
十二听着越发不开心,耷拉着脑袋,满是失落。长风一路都在劝解安慰,倒是卫斩修江泠音和陆成机三人,一出归云山庄的门有说有笑走在前侧,丝毫不顾及身后两个惆怅地不能再惆怅的人。
长风越见十二那不高兴的小脸,越觉得她俩是天涯沦落人,就越发怜惜。可刚到山下集市,那沦落人见着路旁的糖人,一扫- yin -霾,又欢天喜地起来。
她才猛然察觉,自始至终,惆怅的不开心的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三月末,分别的时刻,卫斩修问她会去哪里。
她很想跟着回平清,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既然选择放下,何必念念不忘。
“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她自嘲一笑。
“小六小六!你跟我和师姐去韶归吧,那里可好玩了。”十二咬下了糖葫芦上的一颗山楂。
“改口改得真快,刚刚央我给你买糖葫芦时可不是这样叫的。”长风回道。
十二生怕她反悔夺了自己糖葫芦,便用手护着,躲到一边去吃,再也不插嘴了。
泠音看着十二,脸色方有一丝柔和,“师姐,和我们一起去韶归也行,你回大周定不安全。”
长风沉吟半晌:“那好吧,许久未见二师哥了,正好去瞧瞧。”
说着,她跟着江泠音上了马。卫斩修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又惆怅起来,恹恹道:“你说这人,就会端着不放,说一句想回平清会死啊!”
陆成机不明所以:“你怎知她想回平清?”
卫斩修道:“没见着这几日她都没开心过,我对这位师姐可是了解得很呐!不过她去韶归也好,洛姑娘应该也马上到。”
“这又管洛姑娘什么事啊?洛姑娘又是谁啊?”
卫斩修调转马头不去理他的疑惑,她记得不久前的某一日,洛栖歌来到她的楼下,单薄着身影,问着长风在哪。
她说她也不知。
洛栖歌眼中那唯一一丝希望便寂灭了,再也没有半分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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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行地虽不比平清繁华,但胜在山清水秀,它的皇城韶归更是集万千风景于一地之处,清澈的溪流绕着城,处处水榭歌台,在大好春光里,朦胧得不像人间。
若说陵川是侠客们的江湖。那这韶归当真就是文人墨客的柔乡。这里秦楼楚馆多不胜举,美人娇娘随处可见,一到晚间,青楼画舫更是热闹地过分。
当然,韶归城内,最有名的当数“二楼一坊”。“二楼”说得是千金楼和闻歌楼,“一坊”则是青云坊。
青云坊为赌坊,进去的人几乎都是做着飞黄腾达的梦,而最终倾家荡产。而千金楼为韶归最大的酒楼,寻常人还不能入内,出入者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一定身份。
闻歌楼,则是京内最出名的舞坊,有着东行第一美人江泠音坐镇,更别提美人琴技为当世一绝,所以朝中贵人时常在此地作乐。
此三处之所以经久不衰,全得仰仗京内那群纨绔子弟,豪掷千金是常有的事。毕竟这三地最能彰显你家大业大。
长风每日盯着千金楼和闻歌楼的进账,眼热了又热。可江十师妹却说,这两地进账远不如青云坊,那可是销金窟。
她粗略算了下,眼更热了。可并没有什么用,那青云坊又不是自己家的。
她坐在千金楼上,隔着窗正好望到大半个皇城,往下看去就是青云坊,门口又走出几个人,一脸愁容。
这是半个月来最常见到的事了。她喜欢这处僻静的临窗之地,风穿堂而过,萦绕梨花香,小酌两杯淡酒,就算静坐一天也最合适不过。
十二趴在桌子上,看着长风终于瞧出了端倪,她的小六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比自己还坐不住,现在是怎么了?
她想啊想,想破小脑袋也想不明白,嗅着杯中酒香,不知不觉睡去。
长风怕她着凉,用外袍给她盖上。静静看她了好一会,忽然就想起那日在宫殿抄书,洛栖歌也该是这样给她盖好的吧!
“客官,你不能进,那间已经有客人了。”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长风微拧眉头,房门就被打开了。
十二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桌子上磕下去,迷糊道:“怎么了!怎么了?”
为首的男子穿着锦服,一幅酒色过度之相,显然是京中纨绔。今日他被人抢了固座,有些不爽,进了房间却见是两个长得还不错的姑娘坐在那里,语气就放软了几分:“小爷素爱这处,今日有事耽搁,却被老板售于你。我今日高兴,愿偿你双倍价钱,你自行离开吧!”
十二的嘴撅地老高,怒气冲冲看着那群人,还不待发作,被长风一把扯过往门外走去。
能来千金楼的不是常人,而为首的男子也不怕得罪人,显然身份不一般。
果真,刚走出门,有一人低低叫了声王爷。
“小二,好酒都给我上来!”男子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