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月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紧,呼吸也短暂的停滞了数秒。
然而当沈青薇的眼中映出她的身影,无数她看不懂的情愫在里面燃烧的时候,被捏紧的心突然就被放开,血液从心室里面迸- she -出来,传遍她的全身,暖暖的,像是在最冷的冬天回到室内浸泡在热水里一样。
欢喜止不住地从沈青薇心里冒出来,“阿月,你好厉害,你找到我了。”
你找到了我了。
这句话莫名愉悦了赵星月,她弯了弯唇角,“嗯,走吧,我们去江边,那里的视野更好一点。”
江上的栏杆边,挨挨挤挤地站满了人,两人瞄准了一个空缺,填补了上去,手扶着栏杆,夜晚的江风迎面吹来,带着冬日的寒意,沈青薇缩了缩脖子,目光止不住地往一旁的赵星月看去。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邀请自己一起回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带自己来看烟火晚会,她甚至不敢主动开口确认,这算不算是个约会。
但她心中仍旧觉得快乐。
就算是错觉也好,就算是她的想象也罢,对于一个单恋者来说,每一段和心悦之人的回忆都格外珍贵。
赵星月比她记忆中更瘦,二十八岁时白皙纤长的手指,越发的瘦削,以至于按在栏杆上的时候,骨节显得格外突出。
刚刚就是这只手拉着自己,穿过人群,手上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上,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仿佛这样就能够感受得到赵星月身上的温暖。
她仰着头,昏黄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恰到好处的- yin -影,长长的睫毛向上扬着,露出时常被藏在下面的明亮双眸。
沈青薇曾无数次被这双眼睛注视过。
察觉到她的目光,被她贪婪注视着的眼睛,突然睫毛轻颤,然后转了个方向,将她纳入眼中。
“怎么了?”
沈青薇眨眨眼,视线不由自主地沿着眼睛划过鼻梁,落在了那张开合的唇上。
这是一双很薄的唇。
沈青薇曾经无数次见过这双唇被她的主人抿起来,血色褪去,又涌上。
“无聊了吗?”
赵星月的手在沈青薇面前晃了晃,被唤回神志的人狼狈的别过头,试图掩盖下自己在那一瞬间涌出来的心思。
她觉得赵星月一定看见了自己的狼狈,因为她听见了她的轻笑声。
又一朵烟火升空。
“爱卿,”明明四周嘈杂得不像话,沈青薇却还是听清了赵星月突然开口说的话,“朕曾经欠你一场烟花,如今还你可好?”
她说的是电影里的事情。
女皇曾经许诺武将,待天下太平,定陪她看一场安稳的盛世烟花。
可惜武将没能够等到。
沈青薇转过头,一如武将注视着她的女皇,轻声道:“好。”
……
回到家,近在迟尺的烟花仿佛还在眼中绽放。
今晚的烟火晚会很美,各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了足足有四个小时,转瞬即逝的美丽在空中绽放到了极致。
沈青薇的手很冷,心却是热的。
她在全了我的遗憾。
这个认知让她微妙地愉悦起来。
这种愉悦感一直持续到她洗漱完,入睡。
她做了个美梦。
梦里,被女皇杀死的将军,重新活了过来,她被女皇藏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上了她曾经想要却一直得不到的清闲日子。
过年的时候,女皇命人搬来了一大箱烟花,在小屋前的空地上点燃,烟花呲溜窜上天,炸出一片璀璨色彩。
沈青薇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轻松。
她竟然奇妙的从剧本里走了出来。
她照了照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和头两天完全不一样了。
前两天的时候,她看着镜子,总觉得自己应该穿着甲胄,执着□□,身下最好还有一匹血红的骏马。
而如今,她曾经在自己眼中看到的硝烟和死亡,都散去了。
她走出来了。
她不是为了女皇而死的将军,她是沈青薇。
赵星月也不需要她为她而死。
沈青薇突然就明白了昨天赵星月带自己去看烟火晚会的用意。
有的时候,角色对演员来讲,就像是一道执念,所谓入戏,不过是执念太深,难以自拔。
将军的心里留了太多的遗憾,作为承载体的她背着这些遗憾,才会在戏拍完之后仍旧走不出来。
为戏而疯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没有赵星月,沈青薇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自入行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经历了。
不是说她在拍其他剧本的时候就不能入戏,只是入戏快,出戏也快,她能够在短时间里将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也能够在同样短的时间里找到真实的自己,抽身而出。
这次拍戏会出这种岔子,某种原因要归结在赵星月身上。
如果演女皇的人不是她,也许她不会在拍完戏之后仍旧走不出来。
将军对女皇的执念,她对赵星月的执念,纠缠在了一起,像是两根互相攀爬的藤蔓,紧紧相连。
只是女皇全了将军的执念,而她的执念……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帮她全。
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眼睛,和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自己。
趴在镜子上,沈青薇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瞳孔,好似这样就能够再次看到昨天晚上的记忆。
看了一眼沈青薇的状态,觉得终于正常了的赵星月,打个哈欠,又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人快要死的时候,总是特别怕冷的,精力像是瓶子里的水,漏完了就没了,她再也没有五点半起床的能力了,如果没有一天起码十个小时的睡眠,她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倒下去然后进医院诊断出个没有理由的全身衰竭。
不过她的回笼觉没睡多久,很快助理就把行程表给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