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只要您不介意,长清立刻让人去传旨,”旬长清并未停留,立时让紫缙去传旨,如今信任的人只有她办事最让人放心。
吩咐好后,太后并未有走的迹象,想来还有话说,她听着就是。
果然,太后见她近前后,才幽幽道:“你可知旬翼为何让卫凌词出征?”
“他怕卫凌词在朝中待久了,势力会延伸至朝堂,到时候会与他分庭抗衡。”
“也不尽然,”太后知晓旬长清对旬翼还有着些许情分,但旬翼要的是整个平南王府的荣誉,他或许对皇位不会肖想,但王府的前途却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他可以试图压制皇帝的权利,来保卫王府。
“你登基后,不会重用谷梁家,外戚谋权就不会存在,但名义上卫凌词是你的师父,师徒如母女,旬翼眼中你太听卫凌词的话,那么卫家就会代替谷梁家成为外戚,而他自己也深知卫凌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调她去边疆,一则抵抗边疆,二则可以让她的势力从朝堂上慢慢撤出去,这样便没有外戚干政。”
太后可以认作是一个柔美的女子,没有那种犀利的肃然,但此时说话却是敛去了平日的柔和,旬长清知道她心里也在担心,卫凌词是否能真的回来。
旬长清细眉微挑,“其实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对策了,除去阿那嫣然是必要之事,她对大齐的兵将太熟悉了,只要她一旦在边疆失去威信,边疆内部不和,那么边疆军队便会成一盘散沙,至于西番成不了气候。”
她话虽说如此,可纤细的指尖抓紧了飘荡的衣襟,太后看出了她的忧虑,除去阿那嫣然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可以下定决心的事。
“既然你有主意,自己与卫凌词商量,”太后站起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的情谊在家国面前确实不值得一提,如果没有那一箭,旬长清的做法或许不会这般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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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殿外的景色很美,宫阙依水而建,夏季时繁星高缀,柽柳如荫,水色波澜隐隐映着天水,月色更是让人陶醉。
旬长清屏退了众人,自己拿了一件黑色披风,牵着卫凌词,深一脚浅一脚往北宫那里走去。
路上遇到了很多宫人,都侧眸看着小皇帝牵着卫姑娘不知去往何处,她们又不敢去望,只随意瞧了一眼就赶回去,毕竟宫里有宫禁,误了时辰就要挨罚了。
大好良宵,卫凌词实在不知这个人要带她去何处,路上不发一语,她只好跟着她的步子走,两人穿过了重重宫阙,走了许久才在□□宫前停下。
□□宫的禁地,无诏不可入。
旬长清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卫凌词的肩上,将兜帽盖过她额头,未曾挽髻的发丝被风吹起,她伸手拂住几丝,流泻在指尖,她低低道:“这里非皇族不可进,你待会不要说话,我带你进去。”
神秘兮兮的样子,卫凌词也听之任之 ,在宫门口遇到守卫的禁卫军,他们日日守在这里,并不知晓新帝的容颜,但看到帝王令牌,也不多话,就放人进去,毕竟这里是禁地,也不是富贵之地,除了平南王闯过一次,几乎没有人来。
□□殿内,烛火不熄。
旬长清进去后,就屏退了跟进的人,见人消失后,才拨开卫凌词头上的兜帽,笑道:“这里你应该认识的。”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卫凌词解开了披风,迷魅的眼睛闪过一抹亮光,如星辰璀璨,看在旬长清眼中又是一阵欣喜。
她心中愈发雀跃,白日的愁闷都随之烟消云散,她在大齐列位皇帝的牌位前燃了一炷香,目光落在先帝旬子谦的牌位上,再往上的女帝旬祁安,接着就是太宗旬世言,她绕着望了一圈,唤来了卫凌词,“这里为何没有大齐第一任女帝凝元帝的牌位?”
女帝在世间上几乎没有,在大齐开创后,周边国家也陆续出现了女帝,但开了先河的还是凝元帝谷梁悠之,如此显赫非凡的帝王为何没有出现在□□殿内,难不成被人拿走了?
这些并不算皇家秘辛,但如今多年过去,知道的人也不多,卫凌词解释道:“她死后以后位安葬在皇陵,便不属于帝王之尊。”
“为何是后位,她做了皇帝呀。”
“或许她不姓旬,只是旬家的媳妇,便不能出现在这里,又或许她想做的只有皇后、太后太皇太后,总之这里没有她,不要大惊小怪。”
旬长清撇撇嘴,嘀咕道:“你说她是不是和我一样,也不想做皇帝,被逼迫的?”
“她……不知道,前人之事,晚辈不可胡说。大晚上,你奏疏看完了?跑这里做什么?”卫凌词将她整个人扳过来,敲了敲她的脑门,没有一丝眼前人是皇帝的意识。
卫凌词这人便是如此,除了旬长清以外,对待任何人都是同样的态度,不冷不热,不骄不躁。如今她的帝师身份,在帝京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多少人想巴结她,可是这人谁都不见,日子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对待旬长清的态度也没有变,正因为如此,旬长清才更加喜欢她,若是因为权势而让两人生了隔阂,这便是最坏的结局了。
旬翼如何看待卫凌词,那是外人了,虽说是她父亲,但她是皇帝,二人君臣之别,便是云泥了。
她会防着旬翼,但永远不会防着卫凌词。
大抵,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如若自己最爱的人都不可以坦诚相待,那这爱情还有何意义。
旬翼身后还有平南王府,安分些便是依附皇帝,不安分便想为自己铺路,以前旬翼在西南,不会想着帝京之事,可如今不一样了,西南已经不需他去镇守,平南王府的重心已经在帝京了,既然如此,谁还会愿意回西南苦寒之地。
卫凌词和他不同,她的身后只有皇帝,甚至母亲都不会算,因为宁安郡主本就在朝堂之外。
她的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卫凌词已经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最终忍无可忍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旬长清,你拉我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