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开车回家,家里的氛围有些压抑。一进屋就看见母亲坐在客厅里,她边在玄关处换鞋边问:“爷爷呢?”
乔言在收茶几上的围棋:“回三楼房间里了,刚才宁宁放学回来,陪他手谈一局。”
“我去看看爷爷。”
徐家没有住在城郊的富豪区,而是一直住在了这栋三层的小别墅里,从爷爷那一代安家在此,每个角落里都是熟悉的亲切感。
楼梯上铺着地毯,徐冉缓步走到三楼,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三楼开阔,正对着楼梯口的地方摆着一架钢琴。老人坐在钢琴前,原本如青松般挺直的脊背,微微弯着,枯瘦发皱的手指灵动的在黑白键上移动,泻出动人的音符来。
老人旁边坐着个穿蓝色校服裙的少女,等一曲终了,她笑着说:“不管我怎么学,都没爷爷弹的万分之一好。”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
“爷爷弹了这么多年钢琴,你啊,花在上面的时间还没有爷爷万分之一多呢。”
徐宁站起来,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撒娇式的摇了摇:“姐,你回来啦?最近总是加班,我都几天没见你了。”
她揉揉妹妹的头发:“回去写作业吧,我陪爷爷说几句话。”
等少女离开,祖孙两人静默了一瞬,老人最先开口:“公司里怎么样?”
徐冉的语气淡而轻快:“差不多解决了,您好好在家休息,要相信我啊。”
“小林今天打电话来问候我,我顺便问了一句,似乎不太好?”
“您放心,”徐冉走过去,握了握老人的手:“林叔叔夸张了一点点,几乎要处理好了。”
徐靖叹了一口气:“丫头,有事情不要瞒着我。董事会里那群老古董我还不了解?”
“爷爷,不说这件事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
徐冉低下头,抿出一点笑意来:“我谈恋爱了,想结婚了。”
老人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了些:“什么?之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现在就要结婚了?”
徐冉努力编理由:“家境不太好,我怕你们反对,就没敢说。”
“家境算什么,只要人品好,只要你喜欢。”
老人枯木般的脸颊上绽开了春风般的笑意:“当年你爸爸的事情,对你影响很大。你不说,但是爷爷知道。现在你总算是有喜欢的人了,实在是太好了。”
徐冉怔怔,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就能让老人高兴成这般模样,可见他平日里究竟是多担心自己。
她的眸子酸酸的,却笑着说:“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就带人回来给您看看。一周,最多一周。”
“好啊!我得回房间找找,你奶奶走之前交了东西给我……”
老人喃喃着,往房间走去,一向佝偻的背好似挺直了些,连脚步都变轻快了些。
徐冉低下头,轻轻笑了,倒是更加坚定了结婚的决心。
反正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找个合适的人应付一段时间,不算什么。
她下楼去的时候,乔言正从她包里拿出一件开衫来,听见脚步声就问:“这不是你的衣服吧?刚才吴妈准备洗衣服了,看这件衣服是- shi -的。”
“哦,不是我的,”徐冉的脸颊红了一点,“是星河的,今天送她回去,我淋了一点雨,她就非要我穿上,怕我着凉。”
“你和那小姑娘关系很不错啊?”
“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以前那学校校长的女儿。”
徐冉坐下来,双手叠放在膝头上,白皙的脖颈往后微仰,眉眼间有一丝淡淡的倦色:“刚回来的时候没能联系她,后来她父母去世了,我也不知道,倒是一晃许多年没见了。”
那时她和星河一样大的年纪。研三毕业,一个人背着行囊就出发了。她不喜人群熙攘的景点,对沉静优美的自然风光情有独钟,最后徒步到了小镇上。
独身一人,却又遇上了一场小地震,断了来路,只能跟着背包客一起往前走,冲过塌陷地带之中,还是被山间滚落的大石砸伤了腿。但混乱之中,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了她:“小心”。
醒来的时候,是在小镇中学的校医院里。一个白褂医生对她说:“姑娘呀,你怎么在雨季徒步来了这里啊?”
她还没说话,就有一个带着细框眼睛的男人进来,他清隽的脸上有几道血痕:“可终于醒了,你的包是找不到了。”
眼前这人救了自己,徐冉真诚的致谢:“今天真的是太感谢您了,我……”
眉眼很美的少女气喘吁吁的追过来:“爸!你头上贴上创可贴呀!”
少女说完话,转身见到徐冉看着她笑,脸颊红了红,清澈的眸子里蕴着几分淡淡的光,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就这么和喻星河的父母认识。人和人之间有时会有种奇妙磁场,就这么一见面,徐冉对比她年长十来岁的人莫名生了信任之感,和他们成了挚友。
适时家里气氛冰冷而又独特,父母之间关系降到冰点,她原本就不想回家。出山区要过几座高山,雨季危险,她便留了下来,为了感谢喻延之,她在中学当了两年老师。
“冉冉?”
徐冉收回记忆:“嗯?”
“发呆呢?”
“有点难过,隔了太久才见到她,不知道她一个人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乔言揽了揽女儿的肩:“也不能怪你。当时在医院躺了那么久……”
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脸上的表情微变了变,换了个话题:“刚才爷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