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星河从桌上跳了下来, 但是并没有走向门外,反而是往休息室走:“我今晚哪都不去,就待在你这里。”
休息室里那张简单的折叠床已经换了,喻星河看到那张接近巨型婴儿床的大床,上面坠着粉色的流苏,推一下还可以晃悠一下, 和摇篮的功效差不多。
喻星河:“……”
这是真的把她当成乖宝宝了。
徐冉跟着进来:“本来是买了这张床的,明天倒是可以让安妮找人搬过去,趁着我妈现在不在, 倒是少了点事情。”
喻星河不理她,踢掉鞋子,往凳子上一站,而后爬了进去,躺下,闭上了眼睛,动作一气呵成。
徐冉忍不住笑:“你今晚就在这里睡?”
喻星河还是不说话,半闭着眼睛,脸颊却微微鼓了起来,泄露了主人的情绪。
徐冉在一旁坐了下来,有点无奈的看着她,心里想着的却是昨天接的那通电话。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说星河去洗手间了,却足以令人产生丰富的联想。
徐冉知道,如果她问星河,女孩一定会和她说的。
可她不想问,也不该问。
女孩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浅浅淡淡的,徐冉看着她的睡颜,心软的要命,手搭上床栏,晃了晃床,一下又一下,简直像是在哄婴儿睡觉。
睡着的女孩是安静乖巧的,没有刚才那种锋利的小爪子,有一点坏,还有一点倔强,和毫无掩饰的有恃无恐。
她站起来,推开门走出去,整栋楼就只剩下她这一间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点渔火,映着她对影成双。可她不需要和影子作伴。
休息室的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见那张纯净如雨后莲花般的睡颜。
她的心也安静下来。
喻星河醒的早,昨晚躺下就睡着,也真的让她意外。这床睡起来很舒服,真的不愧对它巨婴床的外观,只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徐冉不在。
徐冉就坐在了她的办公椅上,阖着眼睛,往后靠着,长长的羽睫弯出好看的弧度,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青影。
喻星河又坐上了她的办公桌。
徐冉似乎有所察觉,混沌中睁开眼睛,就撞进那双动人的眼睛里,瞳孔很黑,眼尾微微上挑,有一点冷淡。
她就这么静静的和喻星河对视了数秒,才低下头,笑了笑:“昨晚睡得还好吗?”
喻星河:“很好,床很舒服。”
“再等一会,安妮来了,我让她送你去事务所。”
喻星河注视着她,缓缓摇头:“不用了。”
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无法理解徐冉忽如其来的冷淡。还是等不到她一句解释的话。
她的情绪永远克制而隐忍,露出来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即使她想要探寻,也无法穿透厚厚冰层。
她走了。
徐冉站在落地窗前,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出徐氏的大门,在门前叫了辆出租车,没有犹豫的上了车。
她生气了……吗?
徐冉站在窗边,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喻星河刚到事务所的楼下,就接到傅尧的电话:“来了吗?昨天的材料有点问题。”
新案子的重要的材料和文件都是喻星河准备的,虽然团队里也有分工和合作,但是最后由她统一复核。
傅尧坐在办公室里,低头握着诉讼书在看,等喻星河到了办公室给她指出了问题。这份诉讼书是团队后期所有工作的基础,也是由实习律师写的,但是因为基础工作犯了错,在援引法律文本时出了一点细节上的偏差。
虽然只是一两个字的错误,但是后续的工作则整个推翻重来。这份文件她先审核之后才打印了,虽然不是她主笔错误,但她确实审核不合格。
喻星河不怕自己犯错,却没办法容忍自己的疏漏给别人带来影响。
她看着傅尧在窗边打电话的背影,以及和客户说话时诚恳的语气,眼眶不争气的红了。
傅尧挂了电话,却温和的笑着说:“新手期就是观察和试错的阶段,不用担心犯错。我也不是要责怪你,只是给你指出错误。”
喻星河在电脑前坐了一天,修改错误,从头到尾,几万字的材料逐句修改。
临近下班时间,她站在走廊窗台前,推开了玻璃窗,看着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一时之间有点出神。
身旁有人站定,许然轻声说:“星河,不要自责,这件事不安全是你的错。新手期,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喻星河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转过头来,也没和她说一句话。
微风吹过她的鬓发,她将碎发揽到了耳后,半晌才说:“谢谢师姐,我知道了。”
许然本来是准备下班的,但还是怕她钻牛角尖,放心不下她,看她晚饭也没吃,点了一份外卖,送到了楼上,又给喻星河披上了一件外套。
只是那外套刚刚搭上喻星河的肩,她就转过身来,轻轻的将外套拿了下来,还给了许然:“谢谢师姐,我不冷。”
她的冷淡不知是只对她,还是- xing -格使然。许然冲她笑了一下:“没关系。这里点了你喜欢吃的牛肉米线,要不要吃一点?”
“不用了,师姐。我……回家了。”
就这么留在事务所里,于事无补不说,也只能让她陷在情绪的怪圈里。
许然眼角微跳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有的话,她根本没资格说。
回到家的时候,二楼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
徐冉今晚竟然已经回来了,她坐在桌前,对着电脑,鼠标轻轻滑动着,浏览着网页。
喻星河放下包,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半晌没出去。
徐冉不知道她是还在生气,还是陷在低沉的情绪里,犹豫片刻,决定去敲浴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