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暖阁,小厮水儿忙迎出来,瞧见自己家的公子竟是被凌公子抱回来的,不由惊慌:“凌公子,我家公子受伤了吗?孩子无恙吗?”
凌墨一边抱着千锦上楼,一边道:“他很好,你去煮茶吧,今儿是你们公子侍寝。”
“是。”水儿听了这话倒是很高兴。
自从凌公子扶妻之后,千公子便是旬日才得侍寝一次,尤其是显怀之后,丞相大人更是不曾在暖阁过夜了。
水儿还一直担心,他家公子已经被丞相大人“打入冷宫”了呢,那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可就更苦了。
如今听得今夜是由千锦侍寝,水儿可是由衷地替自己家公子高兴,连忙出去准备了。
凌墨走到楼上厅堂内,对千锦道:“用不用我替你沐浴更衣?”
千锦只得睁开眼睛,从凌墨怀里落足于地,轻咳一声道:“多谢凌公子援手。”
“你没事儿就好。只是今夜,怕是有的你受了,你且多忍耐吧。”凌墨说完,转身行了出去。
千锦咬了咬唇,忽然真得觉得有些腿软了。
杜百年正在灯下阅书,云轩告进。
“爹,千锦已经平安寻回了。”云轩跪在地上禀告道:“一切安好,请爹勿念。”
杜百年放了书,忽然蹙眉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云轩的手臂上已是暂时缠了绷带包扎,绷带上还渗着一些血迹。
“不小心弄伤了,只是小伤,无碍的。”云轩忍着痛,给他爹挥了一下手臂,让他爹放心。
杜百年纵横沙场,这样的小伤他也并不太在意,只吩咐道:“一会儿还是让秋先生看看,莫留下疤痕才好。”
“是。”云轩恭声应道。
“千锦去了哪里?可有凶险?”杜百年又问。
“只是在翠玉轩隔壁的房内小憩,儿子到的及时,并无凶险。”
云轩没跟他爹说实话,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别描述细节让他爹烦心了。
“就是有些劳累,儿子命他先回房休息,明日再来向爹请罪。”
擅自逃家,罪不可恕。
杜百年点点头:“他如今有孕在身,杜家的家法就免了。你教训教训他就是了。”
“是。儿子一定严加训责。”
“收敛着些,切不可伤了他的身体。”杜百年又嘱咐道。
“是。儿子省得。”
杜百年挥手命退,云轩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小心翼翼地道:“爹,儿子为了去救千锦,刑堂的板子才挨了三十。”
“再去挨过。”杜百年拿起了书,吩咐道。
“……”云轩仰头看他爹。
杜百年自顾自地翻书。
“是。”云轩无奈,只得委委屈屈地应了,告退出去。
杜家大风堂的刑堂彻夜有人值守。黑漆的大门永远敞开着,三进院落,两个池塘,院内古树参天,水磨石的地面,寸草不生,纤尘不染。
“杜云轩奉王爷命,领责五十。”云轩走进正堂,端正地跪下,高声请责。
今日执刑的是堂主风上,先前已是打过云轩三十板子了。
“大少爷,属下僭越。”风下对云轩微欠身,执刑弟子已是快速地摆好了刑凳,两只半人高的荷花桶也拎了上来,桶中装着淡盐水,泡着红木板子。
大风堂的刑凳是特制的,有两人宽,黄梨木所制。受刑之人要褪全衣,跪伏上去,一个拱形枕会将受刑者的臀部高高垫起。
云轩看着刑凳,就觉颜面发烧,偏是不敢也不能抗拒。
凡抗刑弟子视为忤逆,中庭杖毙,不得宽免。
便是云轩受刑,风上也不会有丝毫宽免。
云轩咬了牙,褪尽衣裳,再一次跪伏到刑凳上,随着哗啦的水响,风下抽出红木板子,横在云轩被刑枕高高垫起的臀峰上。
云轩的臀上已是姹紫嫣红地排列着数十道伤痕,这是一个时辰前,挨的那三十下板子留下的。
板子上的水珠滴落到伤痕上,云轩忍不住轻轻颤栗。
“按刑堂规矩……”风上公事公办地准备宣刑。
“风上叔叔尽管打就是了。”云轩拦了风上的话,只盼着早些开始早些结束吧。
风上从谏如流,板子立时扬起来,“啪”地就落下去。
云轩便是早有了心理准备,这一下打下来,依旧是痛得他浑身一抖。
风上的手劲好大,云轩觉得他这一板子似乎是隔着自己的肉直接打到了身下的刑枕上,简直像是要碾碎自己的骨头了。
旁侧的执刑弟子,高声数道:“一!”
风上的板子带着风声就又落下来,“啪!”
“二!”
所有的疼痛都只能咽进肚子里。刑堂受责,不会有怜悯,也不会有疼惜,也不用求饶,只是忍着,数目打够了就好。
风上的力道平稳,板子一下下地打下来,不快也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