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微欠身,走上台阶,到子易身前下首位置站好:“凌墨奉丞相之命,向皇上问安。”
子易微微一笑:“丞相有心了。丞相的身体,可好一些了吗?”
凌墨微欠身:“有劳皇上动问,丞相正在逐日康复中,明日应该就能行动无碍了。只是丞相可能依旧还要告假几日,将养身体。”
子易点点头:“这次先生挨得打重,倒真是应该多休养几天的。”
凌墨应了声“是”,他听见子易称呼“先生”时,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就与自己称呼“丞相”一样,虽是那样泛泛的称呼,却别有一种深深的情愫在里面。
“谢谢凌将军。”子易道。
“凌墨告退。”凌墨欠身。
“凌将军。”子易忽然叫住了凌墨。
凌墨回头,看子易似乎还有别的吩咐。
子易的脸色有些红:“若是凌将军没有紧急公务在身,我有一样东西,想麻烦凌将军交给丞相。”
“皇上言重了,请皇上吩咐。”凌墨忙躬身道。
“那就有劳凌将军和我回先回宫里去吧。”子易道。
子易起驾回宫,众侍卫相护,凌墨退立一侧,然后随在仪仗之后,一同回到子易的寝殿。
子易入寝殿内更衣,凌墨侯在殿上。一名宫女送茶上来,请凌墨喝茶。
凌墨看这宫女虽是只有十六七的模样,却是身形轻盈,想来武功不弱。
“婢子叫玉荷,艺出慈航静斋,给凌墨师兄请安。”宫女落落大方地福礼。
慈航静斋的掌门与天山掌门,凌墨的师父乃是亲姐弟,虽然姐弟两人年少时生了嫌隙,不再往来,但是两人门下弟子,也都是知道相互渊源的。
凌墨点点头,心里却是冷哼一声,看来丞相果真是手眼通天,便是连那么清心寡欲、不理俗世的师伯都拉拢到麾下了,否则,以师伯的脾气,是绝对不会让门下弟子入宫中效命的。
“再过旬日就是墨嫡师兄接任天山掌门的盛典了,凌墨师兄也要回天山去吗?”玉荷很好奇地问。
凌墨当然想回去,不过他如今已非闲云野鹤之身,若是要回天山,必定要禀请丞相大人的恩准了。
“玉荷,不要多话。宫里的规矩又忘了吗?”另一名宫女走进来,轻斥玉荷。
这名宫女看起来与玉荷年纪相仿,只是姿容艳丽,堪称绝色。
“允儿师姐。”玉荷娇声招呼道。
凌墨微笑道:“无妨。”便继续喝茶。
新来的宫女就立在凌墨身侧,耐心地看凌墨喝茶。玉荷忍着笑,站在她身侧,也是不停地打量凌墨。
凌墨只好放了茶:“两位师妹不用招呼凌墨,请自便吧。”
玉荷不由笑起来:“允儿姐姐,我看凌将军好像真没认出你来啊。”
允荷蹙眉道:“喂,凌二墨,你是不是真瞎?到现在也认不出我吗?”
玉荷听允荷喊凌墨为“凌二墨”,不由又是嘻嘻笑了起来。
“是你!”凌墨的眼睛一亮,看着允荷道:“哇,这不是允二丫吗?你也长大了。奇怪了,你脸上的麻子呢?”
“允二丫”……玉荷又是笑个不停。
允荷俏脸通红:“喂,凌二墨,我警告你,你乱喊我的名字,我挠你啊。”
凌墨可是吓了一跳,忙起身一躲:“是你先喊我的。”
允荷本名叫允芽儿,是凌墨的远房表妹,也是独养女。按老家的称呼,要对孩子称呼如命,而且要唤作“大某某二丫某某”那样。
允芽儿与凌墨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两人小时都想为大,便都争那个“大”字,却叫对方为“二”。
凌墨自幼长得虎头虎脑,眼睛乌黑发亮,皮肤白皙滑嫩,不爱哭,也不爱闹,总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特别招人稀罕。
允芽儿虽然是女孩子,长得瘦小一些不说,还黑了一些,脸上还有小麻子,而且很爱说话,爱哭,吵吵闹闹的,四处疯跑,虽然也是活泼可爱的,却不如凌墨瞧着更招长辈们稀罕。
只是凌墨虽然不爱吵闹,但对于这“位份”之争,却从不肯让允芽儿占先,总是以哥哥自居。
他每和允芽儿争吵,都要等允芽儿喊上十句八句“我是姐姐,我是姐姐”之后,才冷冷地,淡淡地,语音清晰地来上一句:“你是允二丫。”
把允芽儿不是气哭了,就是气得挠他。只是凌墨多半都是躲过去了,只有一次,因是生病了躺在床上,被允芽儿扑在身上,狠狠地挠了一把。
虽然仆妇们快速地把允芽儿抱走了,凌墨稚嫩的小脸蛋上还是被抓出了三道血痕。
凌墨又气又怕,疼得哇哇大哭。在那之前,凌墨可是连头发丝都没被碰掉过呢。
凌墨觉得被女孩子挠了可真疼啊。这种疼痛一直是凌墨最惧怕的疼痛,直到他遇到云轩。
遇到云轩之后,凌墨才真正地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疼痛,比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挠了,可怕得多了。
所以凌墨不由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果真是自己童年阴影太深吗?听了允二丫儿说要挠自己,就吓得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