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拿了一卷书,随意翻看着,提灯立在他身侧,端着个果盘,正侍奉他吃水果。
府里的果园今日送了新摘的草莓来,这是子若改良过的品种,又大又红又甜,放到嘴里似乎像化了一般,不留半点渣滓。
云轩一阵风似的走进来,凌墨忙起身道:“丞相。”
“你没在你爹跟前告本相的状吧?”云轩走过来,打量凌墨。
凌墨微微一笑:“丞相是何等样人,若是做过什么,何惧人说。”
云轩抬手敲了凌墨的头一下,凌墨用手揉揉头,嘟了嘟嘴,没说话。
“小的伺候大少爷更衣。”风前忙在旁侧欠身道。
“多吃点儿草莓,给我仔细堵住你的嘴。”云轩用手点点凌墨,先去更衣。
凌墨难得见他家丞相如此慌张恼怒却又竭力克制的样子,不由失笑,却是低声吩咐提灯道:“你且快退出去吧,免得丞相看见你……”
凌墨的话音未落,云轩已是自堂后又转出来,吩咐道:“提灯去刑堂领五十板子。”吩咐完了,才又进堂后更衣去了。
“少爷救命。”提灯苦着小脸看凌墨。
凌墨笑道:“去后院躲着吧,你这板子先不用领了。”
“谢少爷。”提灯急忙对凌墨一躬身,嗖嗖嗖地跑出去了。
凌墨走到后堂,风前正侍奉云轩换下朝服,换上常服。
凌墨取了架子上的盘锦束带,走过去亲自为云轩打理,低声道:“我爹还在府中作客,你现在罚提灯合适吗?”
云轩冷哼一声道:“你那个奴才都惯得没边了,敢嚼主子的舌头,必然得罚。”
凌墨瞧瞧为云轩换靴子的风前:“你这个奴才,不也是一样,狐假虎威的。”
风前立刻抬头看凌墨,眼睛眨啊眨的,表示冤枉。
“你滚出去。”云轩斥风前,已是将凌墨拽进自己怀中,在他的唇上狠狠吻了一记,才道:“今日若是你爹欺负我,我必狠狠收拾你。”
“您可是丞相。”凌墨忍不住笑。
丞相怎么了,丞相也怕见岳丈啊。云轩气咻咻地,且心虚,谁让你对人家儿子不那么太好呢。
云轩想让凌墨和他一起去见凌航,凌墨不想去:“王爷只吩咐丞相过去。”
自己过去就自己过去,自己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啊,云轩一甩袍袖,去了。
杜百年正准备设宴宴请凌航,宴前奉茶,并请斐霓出来见过亲家。三人原本相谈甚欢,听得云轩告进,竟是不约而同地都板了脸。
云轩进来时,杜百年、斐霓和凌航,三人都是冷着脸,堂上一片肃穆,云轩跪下行礼,立时想起一出折子戏的名字来:三“娘”教子。
“父王、母妃、爹,轩儿请安。”云轩没敢抬头,恭恭敬敬地道。
堂上三人都没有做声,等了一会儿,杜百年才开口道:“今日你爹过府,你正好将落下的礼节补上,先给你爹敬茶吧。”
云轩刚娶凌墨那阵子,凌墨是妾,云轩与凌航执平礼。如今凌墨为妻,云轩视为凌航半子,该对凌航改执父礼。
只是凌墨扶妻时,凌航未曾到府,云轩也没有机会以父礼拜见,如今正好补上。
云轩应了一声,风上已经端了茶盘过来,云轩接过来,起身再向前走了三四步,在凌航身前两步之处跪地,将茶盘奉过头顶道:“爹,请喝茶。”
凌航看着那茶碗,半天不曾举手。
“爹。”云轩再轻声唤道,将茶盘再往上举了举。
凌航还是踌躇:“丞相这杯茶,不知凌航能喝否。”
云轩心道,惨了,凌大人果真是有话要说啊。
“当初小墨嫁入杜府,都是被我这当爹的连累,父母之命,想来丞相也并不太满意,才会屡有责罚,如今便是扶妻,似乎依旧不能顺丞相之意,才会又受了竹刑……痛在儿身,伤在亲心啊。”凌墨叹气。
“亲家勿要气恼,轩儿如今已是改过了,必定会善待小墨的。”杜百年在旁劝慰凌航,又骂云轩道:“都是你这小畜生不知惜福,便是小墨那么好的孩子你也欺负,还不好好向你爹认错请责。”
云轩一边应是,一边对凌航道:“都是轩儿之错,以往错待墨儿,日后一定谨记父王和爹的教诲,善待墨儿,决不让他再受委屈。”
凌航这才点点头,伸手端了茶,道:“轩儿莫忘今日之言,你们如今已是夫妻一体,必要相互照拂。”
“爹请宽心,轩儿一定说到做到。”云轩只盼着凌航快些将这杯茶喝下去,忙不迭地应是。
“听说你的贤妾千锦千公子,产下一对龙凤麟儿,真是可喜可贺。”凌航端着茶杯,忽然又改了话题。
“是。”云轩答道:“爹已吩咐,将麟儿宁儿,交由墨儿抚养,改拜墨儿膝下。”
凌航这才放下心来,对杜百年和斐霓举茶相敬道:“凌航多谢王爷和王妃对小墨的厚爱。”
杜百年和斐霓也对凌航举杯:“亲家太客气了。”
凌航终于举杯,将杯内的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