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只觉怒火中烧,又有些难以置信,烦躁地走到桌边端茶,拿起来放到嘴边喝了两口没喝到茶,才醒悟过来,茶碗里没有茶,得自己从茶壶里倒。
以前总有凌墨为他倒好了茶的。
云轩执了壶倒茶入碗,再端起茶来喝,却是烫了舌头,他忙将茶碗放了,气得抬手一掌,啪嚓一声,将茶碗拍碎了,茶水烫了手,他才觉稍稍解气。
他手掌上的伤已经结痂,因是被骨刃所伤,菱形的刃口不易痊愈,在云轩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圈淡红色的心形印记。
云轩看看手背上的印记,轻叹了口气,想回天山就回去吧,在杜王府,在自己身边,许是太拘束他了。
正元夜的第一顿饭,是要全家人在一起吃的,满满地围着一张大桌子,团团圆圆地。
饭前,要先给长辈叩头拜年。杜百年和斐霓坐在上首,侧王妃琉光在侧首相陪,等着儿子们、孙子们拜礼。
云逸在外办差,云昭在孟家过节,凌墨也回天山拜礼。除了他们三个,云轩、云朗和子若、云斐、杜星宝、杜星霜抱了金儿和宁儿,向堂上拜礼。
“锦儿呢?”斐霓轻声问杜百年。
今儿是正元节,普天同庆的日子,按照世家习俗,便是稍有头脸的妾室,都要赏坐赐饭的。
千锦可是给云轩生了双胎的,况且又是云轩唯一的妾室,自当有入席的资格。
云轩命千锦在后院陪着子易一起用餐,免得子易觉得孤单。
“轩儿命他在后院用餐,今儿晚上不过来给爹、母妃、琉妃请安了。”云轩恭谨地道。
杜百年瞪了云轩一眼,对斐霓道:“别说锦儿了,这大过年的,便是逸儿和小墨都让他抓了差,连个团圆饭也吃不上。”
斐霓笑着道:“丞相大人的政务要紧,咱这只是一家子人吃饭,他得管一朝的人吃饭呢。”
杜百年便没再多说,毕竟大过年的,不兴骂孩子的。这边赏了红包下去,就传命开饭。
吃团圆饭也是有规矩的,几个菜几个碗,长辈要给晚辈布菜,晚辈要给长辈敬酒,总之虽是各种讲究着,众人依旧吃得尽兴,直热闹了一个多时辰,才告结束。
饭后奉茶结束,云朗和云若、云斐等先回房更衣,然后又去云轩的院子叩头、拜礼、拿红包。
他们到云轩的院子时,云轩也刚去后院将千锦和子易带回来。云轩便和子易端坐上首,受了大家的拜礼,千锦立在云轩身侧,也算是一同受礼。
云轩给大家发了红包,命众人自去热闹吧。杜星宝和杜星霜不想回自己的院子,就随千锦回到侧院去守夜了。
子易想回后院去,云轩拉着他的的手不让他走:“留下陪我守夜吧。”
子易轻叹口气:“你到底是怎样欺负了凌将军,他才会在这时候回天山去?”
云轩蹙眉道:“你也知道他逃回天山的事儿?”
“凌将军走时,曾向我辞行。”子易端了果茶,并没有喝,只是感觉着茶杯的热度,捧在手心里暖暖的。
“易儿比不上凌将军。”子易垂眸道。
“你们各有各的好,不用比。”云轩也轻叹了口气,过来握了子易的手:“倒怕是我的福气不够,不能将你们全留在我的身边。”
子易甚少见云轩这样患得患失又如此意兴阑珊的样子,不由很是心疼,反手握了云轩的手,安慰他道:“先生是最福泽深厚之人,必有这样的福气的,便是易儿和凌将军都不够,还要再加一个锦儿,以后,若是先生喜欢了,还可以尽添的。”
云轩被子易的话逗笑了,抱着他坐在太师椅上,又有些气恼地道:“你这意思,可是将我说成那等荒氵壬无度之徒了吗?”
“易儿可不敢说。”子易笑了,偎在云轩的怀里喝了杯子里的茶:“先生还是尽早想个法子将凌将军哄回来的好,否则便是可着锦儿一人折腾,倒是可怜锦儿了。”
“不过就是陪你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你倒是又知道心疼他了。”云轩抱怨道:“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我。”
子易笑道:“先生想让易儿如何心疼先生?”
云轩眼神炽烈地瞧着子易道:“你去和我爹说说,免了我明日祭祖刻族规的差事吧。”
杜家初一祭祖,还要在一方青石上刻凿族规。这等重任,年年都是落在云轩身上。
其他弟子自然也是要跪在青石上默诵的,但是可怜云轩却是要跪着将那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家规,用石刻全部刻在一方大青石上。
“为表敬意,是不能使用内力的,可怜我年年刻完家规,这两只手都肿得跟小馒头似的,手指也都磨破了皮。”
云轩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命运凄惨。“若是我日后为帝,一定要免了这种陈规陋习。”云轩恨恨地道。
子易自然也觉得心疼,只是云轩是长子嫡孙,这差事是苦差也是荣耀,舍他其谁?
“让朗儿刻啊。”云轩理所当然地“出卖”二弟云朗:“杜家并没有规定这刻凿家规一事儿必要长子嫡孙做的,朗儿自然也做得。况且朗儿的铁砂掌早练得十分火候,凿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真是牛刀小试了。”
子易恍然道:“原来云朗练过铁砂掌的,难怪会将九儿打得那般痛了。”
“朗儿又欺负九儿了吗?”云轩有些意外:“我瞧着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倒是很相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