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记忆的那一个跑不见了,走丢了,这具身体里只剩下她这个毫无记忆的灵魂。
就像……是现在的她,占用着高颜爱着的那个贺芷晴的身体似的。
嫉妒……是她快要发疯了。
可是每每这么想,她又会忍不住在心底里嘲笑着自己,唾弃着自己,竟然吃着过去的自己的醋。
简直荒诞又可笑。
“别说傻话了。”高颜感受到衣服上的-shi-润,知道贺芷晴一定又是开始跟自己的心过不去,在偷偷地哭,便搂紧了贺芷晴,忍不住笑了,语气却依然保持着严肃,“什么你啊,她的,说得跟个精神病患者似的,有记忆的你是你,想不起来的你还是你啊。”
“可……”
“那换我来问你,如果我现在失忆了,你会选谁啊?选有记忆的那个还是没记忆的那个?”高颜感觉贺芷晴变成了小孩子,在说着一些不着调而又无理取闹的话,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样吃着歪醋的她,也有别样的可爱,“难不成你能把我劈成两半分出两个高颜来?”
“……”
这下贺芷晴没话说了。
其实从来都不是选择的问题,因为这根本就无关选择。
“不过……虽然你的‘介意’听起来有些无厘头,但也是可爱的。”
“我其实……”
“嗯?”
“我是觉得,很抱歉。”贺芷晴的确是吃醋了,但她并不想怎么承认这件事情,毕竟太幼稚了,况且……也不仅仅只是吃醋而已。
吃醋,只是表象。
更多的,是自我折磨吧。
“那些与你共度的时光,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可是我却丢失了它们,只让你一个人记得,就算我再怎么努力的睁大双眼看着那些照片,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
贺芷晴私下尝试过很多次,让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照片,努力地去回忆,用力地去感受,哪怕只有一点也好,至少也想要找回一点照片里当初的那种感觉。
但是不论她怎么做,对过去的印象都很模糊。
就像是自己的意识,变成了四处游散的离子一般,找不到与之匹配结合的另一半,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物质,它只能够一直飘散,找不到确切的落点。
“我不希望只有你一个人记得,那些让你快乐过的事情也好,那些让你痛苦过的事情也好,我不想你一个人承担那些。”贺芷晴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那样太痛苦了。
她知道,高颜现在的-xing-格,包括处事的方式,可能都跟过去有关,甚至是现在她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的原因也是,贺芷晴想要替她分担,她不想要高颜一个人承担那些。
“……”
“傻瓜,这些……怎么能够怪你呢。”高颜的手轻抚着贺芷晴的背,“让你失去记忆的人是我啊,当年开车的人也是我啊,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不可以自责。”
有些谎话,说得多了,也就成了真,高颜现在说起来,自己都能够骗过自己了。
可是这样很好,不是么?
有时候,人做错了一件事,知错,就会道歉。
可道歉除了意味着知错之外,还会得到一个几率为百分之五十的“我原谅你。”
这就像是一种暗示。
之前给贺芷晴的答案,她是认真的。
那一张贺芷晴的父亲签给她的支票,不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收下。
可这件事情,其实存在二分之一的可能,她可以拒绝。
可惜的是……她没有。
这是让她介意的地方,也是让她觉得,对贺芷晴抱歉的地方。
明明……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却接受那一张支票,是她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们之间的感情。
至于收下的原因,根本不重要。
解释了又如何,让贺芷晴因为爱她而被迫选择原谅她吗?还是让贺芷晴结合当时的环境压力给予她理解的空间?
这样做,不是很无耻么。
所谓的道歉,其实就是变相地想要减轻自己的痛苦,而全然不去顾虑对方被伤害的人的感受,不是么?
一句“对不起”,是想说明什么?
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时间并不会倒流,伤害是那样真实而残酷的存在过。
告诉贺芷晴又怎么样呢,利用贺芷晴对她的爱,自以为是的去觉得贺芷晴可以理解她吗?
这算什么?
这些,都不是高颜所需要的。
高颜需要的,是新鲜的疼痛。
这样的疼痛,对她而言,是变相的救赎。
不让贺芷晴知道,就是她的一种自我的赎罪方式。
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被剥夺拒绝的权利。
她终究是有选择权的,只是……她自己没有选罢了。
所以,就让贺芷晴相信,事实就是卢管家和楚昊峰所说的那个样子吧,她心甘情愿的被责怪被误会,她也心甘情愿的,去认同那些“被误会”就是“真正的真相”。
这样才能够让她觉得,内心好受一些。
这是赎罪。
“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贺芷晴用力地推开高颜,却仍旧紧抓着高颜的手臂,因为满脸泪痕的缘故,所以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有些看不清五官,只能够隐约看见她的脸颊和眼眶微微发红。
高颜被她猛地推开,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没有动作。
“楚昊峰骗我,卢管家骗我,我父亲也骗我。”贺芷晴的语气里面带着愤怒,“现在,连你也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