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这才懂了。
他的霜儿也像他一样,来这世间重走一遭了。
江逾白当下欣喜若狂,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不解问:“故人?什么样的故人?”
他只是逗一下霜儿,完全没料到霜儿眼神一冷,脸色变了,像是想起了很痛苦的事情。
“害死过本宫的故人。”
谢恒临说这话时,眼里的恨意太过明显。
怪不得他没有在京城,看来是霜儿改变了这一世的命运,打定主意不和他有纠葛,没料到会在楚州城又见到他。
“那那人现在在哪?”江逾白试着问。
谢恒临直直看了他好一会儿,又躺回枕头上。
“你最好不要是他。否则本宫定会杀了你。”
江逾白知道,霜儿若是想杀他,不必等到这辈子的。
霜儿离世后要禅让给他。那个普天之下没有人会不想要的那个位子,放在他面前时,他一点也不心动。复仇成功了,可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或是觉得解脱,只有无尽的痛苦、遗憾,和后悔。
将宗室里挑出来的孩子教养到十六,江逾白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又加上积劳成疾,身体撑不住,得了重疾,干脆自我了结,随霜儿去了。
若我就是他呢?江逾白想了想,没把话问出口。
得了老天眷顾,才有他们复生的机会。
他不想冒险。
说再多也无用,前世的恩怨情仇太多了。他承认与不承认其实差别并不大,嘴上说再多没有意义,珍惜与否真心与否,也不是他说了霜儿就信。
这辈子,他要守着他的小皇帝百岁无忧,路还长呢,慢慢来吧。
在一旁拿着扇子慢慢扇着,守着谢恒临睡安稳了,体温降下去,又喂他喝两次水。天微微亮时,江逾白才起身离开。
迈出谢恒临房门时,他仰头看着月亮,露出了个笑容。
翌r.ì清晨,众人在吃早饭,江逾白进来时,见他天青色的衣裳还沾着露水,飞羽将军问他这是去哪里了。
谢恒临埋头吃饭,想起昨晚自己都觉得莫名的哭泣,觉得有点没脸见江逾白。
“殿下您怎么趴那么低吃饭,头发都掉进碗里了。”还不等江逾白回话,飞羽又对谢恒临说道。
江逾白笑了一声,拿了随身的帕子递给谢恒临让他擦头发,坐下对飞羽说:
“前两r.ì去宣州发现水灾格外严重。许多房舍倒塌不说,还有许多地势低的地方看样子洪水很难退去,就算水退去,那些地方也太危险,不宜居住。所以下官干脆命人张贴了布告,假如受灾的百姓不想回宣州去了,可以在这里搭建房舍,开荒耕地,在本地落户。”
“这样也好,省得百姓只能一直等下去。等疏浚结束,水患彻底平息,还要好几个月。天快凉了,等到冬天,那些临时搭建的棚子根本无法御寒。”谢恒临说。
“嗯。殿下想一同去看看百姓什么反应吗?”江逾白问他。
“好。走吧。”谢恒临吃完了,筷子一放站起身说。
“下官还没吃饭……”江逾白拿着勺子无奈笑了下。
谢恒临一看见他看着自己笑就心砰砰跳,胡乱道:“一顿饭而已,待会儿回来再吃也不晚。又不是小姑娘家。”
“殿下,您刚才还担心江大人没吃饭,让我们去找找……”飞羽拿着包子大口吃着说着,被一旁暗卫捅了捅腰,才发现自家殿下面色漆黑如锅底,赶紧闭嘴了。
江逾白笑容愈发明显。
城中贴布告的几处前面都站满了人。尤其是灾民们,三五成群在商量着要怎么办。
见江逾白来了,百姓们都围了上来。
“知府大人,我们真的只能在楚州落户了吗?”一个大婶衣衫褴褛,面容愁苦道。
“宣州水患平息后,你们想回去就回去。现在只是担心冬季严寒,怕大家受冻。”江逾白说着,把一个凑到前面来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小女孩抱着江逾白脖子咯咯笑。谢恒临矮江逾白许多,站在江逾白背后时身形完全被江逾白挡住了。于是他撇撇嘴,朝小女孩做了个鬼脸。
“大家还可以同村的,同乡的,选几个人回去看看。若是房屋没事,当地洪水平息,且确定不会再有危险,便可以回去。”江逾白对众人说着话,怀里小女孩突然“哇”地一下哭起来。
江逾白把小女孩放在地上,从身上摸出一块糖塞到她嘴里,小女孩才停止哭声,跑去找父母了。
“大人……我们家在山脚下,山洪已经把房子冲走了。现在想在楚州安家,可是没有那么多钱用来盖房怎么办?”一名年轻人凑上前来问。
“若是决定在此地落户,可以先去官府报个名字,登记在册的将来官府会发一笔钱。到时大家可以用这笔钱盖房,若是人手不足,还可以请本地百姓帮忙。”谢恒临站出来说。
“嗯。但银两数额不会太大,仅够盖房而已。各位下定决心在此住下,明r.ì便可去登记姓名,领了农具开荒种田。若是有人拿了钱用在他处,也欢迎大家告发,重重有赏。”江逾白沉吟了下,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