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卫立马飞身而去,指尖要摸到孩子的一瞬,只听见一声火枪枪响划破长空,众人吓得抱头鼠窜,暗卫抱着孩子往旁边一滚,躲过杂乱脚步。
立马有大批守城士兵赶来,将动乱中心层层包围。
谢恒临仰头去寻开枪之人,只见屋檐上站着的,举着火枪的那人身姿挺拔,气宇不凡,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与威严。而束起的发丝漆黑如墨,垂在白衣上,眉目俊朗,又仿佛只是一介书生。
谢恒临怔了半晌,心跳如擂鼓。
因为那人,正是他千方百计躲了数年的江逾白。
“臣楚州知府江逾白,参见太子殿下。”
平息了城中混乱,一行人进了知府宅邸,江逾白带领几个当地官员跪下行礼。
江逾白不是去岭南了,什么时候成了楚州知府?
谢恒临万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他,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只能强装镇定,示意免礼,请他们坐下说话。
一开始几人还拘着,茶盏换了两遍,有耐不住x_ing子的官员开始便叫苦不迭,说宣州那边来的流民愈来愈多,原本尚可安置,现下人已多到无法控制。知府大人带头让官员们出银子每r.ì施粥,还建了暂时遮蔽风雨的棚子,但仍然有心术不正之人干些打家劫舍之事,为祸本地,百姓怨声载道。
谢恒临听着官员七嘴八舌汇报,假意专心,实则实在无法忽视江逾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江逾白还活着。太好了。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谢恒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要江逾白活着,哪怕不属于自己也没关系,不在自己身边也没关系,只要他活着。
无心分辨那目光到底是什么意味,谢恒临只觉心中慌乱。想离开这里。但同时他又不可抑止地想看江逾白,想看看他这些年有多少变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下官听闻宣州人畜死伤无数,若是不及时将尸首掩埋,怕是水患尚未平,疫情便起来了。”一个官员摸着胡须唉声叹气。
谢恒临点点头,稳住心神问:“现下宣州水势如何?”
“殿下想听真的,还是想听假的?”江逾白手里一把折扇展开又合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恒临皱眉。
“殿下有所不知……”旁边一老县官忧心忡忡,颤巍巍道:“宣州知府手眼通天,不是我等敢枉议的……”
“本宫当朝太子,还怕他通天不通天?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谢恒临冷哼一声,想听听这宣州知府到底怎样为害一方,使得旁人竟如此敢怒不敢言。
谁知这时,江逾白给那老县官使了眼色,对谢恒临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吧。下官命人备了酒菜,还要劳烦殿下移步品尝。”
“外头百姓还在忍饥挨饿露宿街头,你身为知府竟有心思吃喝!莫非连江大人也惧怕这位宣州知府?”谢恒临厉声问道。
他说得义正言辞,其实只是平白被江逾白看了一个时辰,看得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虽说在座官员连同一旁侍卫丫鬟皆时不时在看他,江逾白不看他才奇怪,可他就是觉得只有那一人目光逼得他坐立难安。
谁知话音刚落,众人皆吓得不敢出声时,他肚子竟“咕”地叫了一声。
宁如许本是犯了错在一旁内疚,听到后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屋子里众人面部扭曲。而江逾白用折扇掩住弯起的嘴角,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着看他。
“殿下年纪小,不扛饿,还是早些吃饭吧。”一旁的飞羽将军也劝道。谢恒临只好站起身,往饭厅走去。
入了座谢恒临发现这饭菜着实简陋。一大半都是素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菜。不过他与江逾白还有宁如许和飞羽坐的这桌尚有荤腥,旁边两桌其他官员所用餐食,一水儿的素菜。
内侍拿银针试了毒,谢恒临才拿起筷子。
他对菜色没什么要求,吃多了山珍海味吃吃野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霜儿你尝尝这个。”宁如许吃着吃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这道菜看起来是用谷物的皮搅拌野菜再上锅蒸熟的。一坨放在盘子里,十分朴素,口感却意外的很软和。
吃到半饱,谢恒临摸摸肚子,正要再将筷子伸出去,却见江逾白一直看着他吃,自己没动几下筷子。
谢恒临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上辈子下毒之事仍有些犯怵,开口问:“江大人为何不吃?”
“中午吃得晚,现在还不饿。”江逾白答。
谢恒临往外一看,可不是,这离太yá-ng落山都还有一些时间。
”待会儿下官陪殿下去粥棚看看吧?”江逾白忽然道。
谢恒临点点头,又吃了一筷子野菜。
用罢饭,四人往街上走去。正是伏月里,一路从京城到楚州,谢恒临自觉习惯了炎热,此时原本晴朗的天色看起来y-in沉沉,像是要下雨了,街道上无比闷热,如同蒸笼般让谢恒临汗流浃背,有些狼狈。
江逾白展开扇子,帮他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