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朵已经说过很多了,无非是些吓唬小孩的鬼故事,众人想听点别的,便说:“金兰婶,那讲讲你和方支书的故事吧,我嫁过来晚,还不知道呢,这里好多人也不知道吧。”
金兰婶见推脱不下,便红着脸讲了起来。
“都一把年纪了还讲这些,好,那我就讲了,讲得不好听,大家笑笑就算了。”
众人说有什么的,摆龙门阵嘛,讲到哪算哪,有什么讲得好讲得不好的。
金兰婶这才继续说:“那一年芦笙节,我外婆还在世,我和我大姐回丹柳寨过芦笙节,我去晚了,大家都上了长春坡,我第一次来,找不到上长春坡的路,遇上一伙年轻人,要找我唱歌,我虽然笨,但也会唱两首歌,几句山歌就把那些小伙子唱得哑口无言。
我唱歌问他们服不服,服了就送我根芦笙上的羽毛才能走,他们扭捏半天,都不肯上前,最后推出一个穿着汉人衣服的年轻小伙子,那小伙子就是阿瑶朵他爸,他爸当时可年轻可好看了,就是又傻又呆的,我唱什么他都听不懂,只知道羞红了脸看着我。
我那时也是傲气,嫌他们随便推一个人上来跟我认输没有诚意,围着他唱了一首又一首,怎么都不要他的羽毛,他爸说:‘姑娘,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行不行,求你不要再唱了。’我觉得那人好玩,把信物拿出来,叫他拿了糯米饭去,分着吃,以后见我都后退三里,他爸听不懂,听那些同伴的,拿了我的红山茶去。”
金兰婶说到这,旁边几个年轻人起哄了一声,说方支书真是好胆量,竟然敢拿姑娘的红山茶。
金兰婶说是啊,“我当时都气哭了,红山茶是给自己心爱的人的,竟然被他抢走,可也不怪他,要怪就怪他旁边那些给他出馊主意的人。”
“怪什么呀,还要谢那些人促成了你们的好事。”珍花婶笑说,“老祖宗不让父母告诉子女信物的含义,不正是这个意思吗?都是老天的安排,你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
众人听金兰婶诉说她当年和方支书- yin -差阳错的细节,嬉笑不止。
薛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阿瑶朵歪着头靠在她肩膀上,偶尔肩膀抖动,笑得一脸得逞。
“你……”薛一想问,从我送错山茶花那一刻开始,你是不是就看上我了,又不好意思问,阿瑶朵猜出她心思,说你想问就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薛一最终没问,说彼此知道就行了,说这种肉麻的话干嘛。
众人又聊了会,住在附近的祁隆叔回家拿了两坛子酒,说今天高兴,干脆把珍藏多年的酒拿出来,大家一起喝了。
酒倒到薛一面前时,薛一下意识去挡,复尔想到什么,作罢。
阿瑶朵抿嘴轻笑,一晚上跟个傻子似的,笑个没完。
“喂,如果你那天知道我千杯不醉,还会为我挡酒吗?”晚上回到楼上睡觉的时候,阿瑶朵缠着薛一一直问。
薛一被问得烦了,冷冷地说:“不会,满意了吗?还不睡!不睡就回家去。”
“睡睡睡!立刻就睡!”阿瑶朵光着脚丫站在床上,豪爽地把衣服扯开,一副老鹰抓小鸡的样子要扑倒薛一。
“嘘,你干什么,楼下临时搭了工棚,有人的。”
“我马上就要去读大学了,好久都见不着你,你就不能……”
“不能!”薛一态度坚决!
“我们第一学期必须在省里,要军训和学基础课,第二学期才到龙昌镇……”阿瑶朵都使出杀手锏了,薛一还是不肯。
“你不喜欢我了。”
“是!”
阿瑶朵:“……”
没让阿瑶朵满足的结果就是,接下来几天阿瑶朵都缠着薛一,这会抱抱,那会亲亲,闹腾个没完。
这天薛一在直播如何绣花,让阿瑶朵绣个花样给她看看,阿瑶朵不绣,薛一只能自己琢磨,最后绣出来的东西跟坨屎一样,布都戳出好几个窟窿了,还没绣好。
阿瑶朵:“亲我一下我就教你!”
“那我还是去找别人吧!”不能纵容阿瑶朵这种不好的习惯,动不动就威胁,以后还得了?
“那我亲你也行啊!”阿瑶朵刚凑上去,就听到竹门咯吱一声,金兰婶推门进来,薛一整个人都呆了。
“阿瑶朵……”
“妈……”
薛一则惊得说不出话来。
“妈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你做的裙子?给我的?”阿瑶朵只惊讶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立刻喜笑颜开,快步走过去,把裙子在身上比了比,不住夸赞好看,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最后还在金兰婶脸上亲了一下,看了看,似乎觉得一个吻不够,又连亲了好几下。
“阿瑶朵,够了够了。”金兰婶见薛一惊讶地看着两人,解释说阿瑶朵就是这样,总是没大没小的,都这么大个姑娘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见到谁都亲。
“妈,我哪有见到谁都亲啊!”阿瑶朵撒娇说,不住地摇晃金兰婶胳膊。
“那你刚才亲薛老师干什么,虽然说都是姑娘家,薛老师又疼你,但你也不能总这样,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我亲、亲她,那是因为她、她要绣花给我。”夺过薛一手里的半块布,“你看!”
金兰婶差点没笑出声,“你们俩就闹吧,我懒得管你们。阿瑶朵你坐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说,你就要去上学了,钱和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这条裙子是新做的,怕你不喜欢,先拿来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我再做两条这样的,回头给你寄过去。不过我不能送你去上学了,你外婆病了,我要去照顾她。”
“你不陪我去?外婆那边不是有舅舅和舅妈么,你去干什么。”
金兰婶温声说:“总要去看看才行,难道我以后病了,你也不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