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趴在柔软宽大舒适的床上,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上,略有几缕滑落,歇在枕侧。
床头的暗格里有许多东西,都是自凌墨进府后,云轩特意收集而来。那些用处神奇的器具,做工精巧,世所罕见,甚至堪称珍惜。它们的用途,无非是给云轩带来甚于画眉的乐趣,让那种事情做起来,不仅花样繁多,且更感欢愉。
这欢愉却只是对云轩而言,而对凌墨,更多的,则是各种各样复杂的疼痛,甚或惊惧。不过那些疼痛忍过了也就过了,仿佛风吹过嫩绿的树叶,风过去,树叶还挂在枝头,依旧翠绿。
但毕竟是经过风的。
凌墨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枕侧轻画着圆圈,修长莹润的手指,不仅善于握剑,诗文或是丹青,亦可创造神奇。
丞相怎地还不曾过来。凌墨于忐忑之中,非但没有庆幸,反是有隐隐的失落和担心。又难免自嘲,看来自己倒是习惯了忍受那些痛楚,习惯了承受云轩加诸于自己身上的种种凌虐,雷霆雨露,均是君恩了。
凌墨轻叹气,却是不自觉想起那一夜,也是奉命在这里等丞相的,丞相却是陪了千锦一夜。
淡淡的情绪弥漫开来,凌墨不由蹙眉,自己怎么也做这种小儿女情态呢。
凌墨忽然想起皇上。那一夜,自己侍立寝殿之外,倒是从不觉得,原来夜是那样漫长,甚至比当初自己带了鸣玉锁整夜承恩丞相,亦不觉那样难挨。
疼痛果真是分很多种的。有的疼痛只是痛在肌肤,有的疼痛却是疼在心底。
云轩也不曾想,下午宫里送来一大堆公文呈请他处理,都是关于忽然易后之事的。无非就是两类,表忠心送赞歌的,亦或是表痛心献谏言的。
子易杖毙准皇后及抄斩叶太师满门之事,云轩虽然经过周密筹备,发于突然,又用雷霆之威,让众臣没有置喙之隙,却是能暂时钳住众人之口,钳不住众人之心。
君臣之间,最怕猜忌离德,人心向背。宫闱不稳,擅杀重臣,都是为人君的大忌,云轩确实需要想些法子,来重新巩固子易在朝臣中的宽厚形象。
云轩处理了公文,沐浴更衣,才进入机关之内,去地下石室看凌墨。
凌墨左思右想的,已经趴在床上睡熟了。
云轩脚步很轻,走到凌墨身侧,凌墨还是睁开了眼睛,就想翻身坐起,云轩伸手按了他道:“躺着吧。”
“丞相。”凌墨的脸红了,云轩偶尔的体贴总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云轩将锦被掀过一边,凌墨的脸就更红了。按丞相的规矩,这大床之上,是不许着衣的。
云轩轻蹙眉:“倒是还肿着呢。”
凌墨听云轩的口气,倒像是在埋怨自己似的,不由委屈:“这可是您亲手打的。”
云轩唇边吟了一抹笑意,弯着腰,吻上凌墨的唇,轻轻吸允,像要将那种柔嫩完全吃到肚里去。
凌墨其实很喜欢这种吻,似乎有一种很深的甜蜜。他试探着,也轻轻地吸允了一下云轩的唇。云轩感觉到了,笑得眉眼弯弯,用手抬了凌墨的下颌,仔细看着他清俊的脸,羞涩的眸和绯红的唇,凌墨垂下眼睑:“不知丞相,要用哪样家法?”
凌墨说这话时,到底还是害怕,睫毛忍不住轻颤。云轩瞧了他这模样,真是恨不得将他揉碎了,完全吞进肚里才好。
“近日没用过的,都用一遍吧。”云轩随意地答。
凌墨的小脸有些发白了,期期艾艾地道:“那,那鸣玉锁呢?”
“你多久未曾含过了。”云轩用手绕了一缕凌墨的乌发,随意用手指卷着。
凌墨一时愣住,多久了呢,他的脸红了,低声道:“不知丞相这多久二字,是让墨儿具体到时日还是时辰呢?”
云轩用手摸上他的唇:“是不是也想那种滋味了?”
凌墨咬了下唇:“墨儿不想。”
云轩蹙眉:“那就是本相一直委屈你了?”
凌墨可不敢在此时触怒云轩,又不想违心应他的话,便伸手一招一吸,将床边的暗格打开,将装鸣玉锁的玉匣子吸到手中,微跪起身子,略低头,奉给云轩。
云轩没接盒子,依旧挑剔:“胆子不小,敢在我面前卖弄了。”
凌墨不吭声,还是举着玉匣子。
云轩“嗯”了一声:“既然你这么着急,就打开,自己戴上吧。”
凌墨的手抖了一下,想要抬头瞧瞧云轩神色,到底还是不敢,只得打开盒子盖,用莹白的手指拈住鸣玉锁,取出来,跪低了身体。
云轩忽然伸手,将鸣玉锁用手取走,凌墨未敢动,虽然身上的肌肉已是不由自主地绷紧。
以往的时候,云轩便曾如此,直接而粗暴地为他入锁,那疼痛简直让人瑟缩。
云轩感觉得到凌墨的战栗,也感觉得到他的乖顺和隐隐,倒是有些叹息,手拿着鸣玉锁迟疑难决。
凌墨忍了又忍,还是轻声问道:“丞相也为皇上入锁吗?”
云轩不由眉峰轻扬,想不到凌墨竟敢问得如此直白,又如此直接。
“易儿忍不得痛。”云轩还是回答道:“玉饰虽是常有恩赏,鸣玉锁倒是未曾入过。”
凌墨其实心中早有答案,听了云轩的话,却依旧有些觉得心凉,半天才道:“凌墨能忍,请丞相赐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