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晨朝她的方向凝视着,薄薄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我很痛苦。”对面的小女生缩成一小团,“明明很讨厌你,可是见到你受苦我就会难过得要命。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抬头已经泪眼婆娑,真的是水做的骨肉,“弄得我的心情乱七八糟。我竟然对一个讨厌的东西割舍不下?我原本应该担心的事情,只有成绩考不到年级前十。现在却要担心一只吸血鬼会不会死掉。”
宋清晨缩在毯子里,发不出声音来。
“你说说看。”悠悠抬眼望着对面的那一只。
宋清晨说:“那我消失?”
悠悠呆了一呆。消失?她试图想象吸血鬼消失以后的日子。然后发现,自己不愿意多想。抱住双膝的手于是移上去,抱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小心脏在抽抽。
“悠悠。”宋清晨裹着毯子挪了过来。
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肩时,郑悠悠倏地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的吸血鬼苍白的脸,啊地惊呼了一声,往后一退,胳膊肘子撞在了木箱子上,呜呜呼疼。
宋清晨赶忙抓过她的小胳膊过来看,用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替她按揉撞到的地方,轻声问:“怎么样?”
悠悠垂下头,将手夺回来,瘪着嘴说:“不许对我好。”
“嗯。”宋清晨弯了眼睛,一笑,扯着了腰上的伤口。
“饿了吧,”那个挠得她心痒痒的声音轻轻对她说,“把蛋糕吃了。”
蛋糕递到了眼前。
食物的治愈功效不可小觑。这样拥有馥郁气息的甜点就更不用说。
悠悠抱着那一小方蛋糕吃了几口,变成了个忘却一切的小孩子,脸上露出甜蜜蜜的笑容来。
宋清晨于是将毯子展开来,给两个人一起盖好。
郑悠悠完全没察觉到,专心致志吃她的甜品,吃完之后才发现,“?”
宋清晨则在一旁闭目养神,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悠悠本来想撤远一点儿的。
但是天气确实冷。
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羊毛毯,是一份温暖的慰藉。
反正小吸血鬼已经睡着了。
于是她也就没有转移阵地。将手机拿出来,给妈妈发了一个短信,说在舅舅家休息,再记了一会儿单词。受到惊吓的晚上,又累了这么半天,她早就有些疲乏了,加上甜食助眠,不一会儿眼皮就沉沉地垂了下来,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手失却了力道,手机渐渐也握不住了,嗖地一声滑落,即将掉到地上时,一只手伸过来,抄了过去。
宋清晨将手机放回她包里,靠在一旁,饶有兴味观赏了一会儿这小呆瓜曼妙的睡姿,心满意足了。到底不忍心她这个样子受罪,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将她揽过来,搂在怀中,借个肩膀给她靠。
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喷在她脖子的肌肤那里,不一会儿有些温温润润的- shi -意。低下头便可以在额头落下一吻。
宋清晨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在额头亲过,在鼻梁也亲过,在花朵一样柔软的嘴唇也亲过。那里还有蜂蜜蛋糕的气味。很怀念的味道。
郑泽忙到凌晨三点多才收场。
略微睡了一睡,起床便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了。
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翻手机,好家伙,二十多条未接来电。
全都是郑悠悠她妈打来的。
吓得魂飞魄散的郑泽,一面滚下床来,一面回拨过去。
“姐!”
“!@#¥%……”知识分子不带脏字的问候充斥了双耳。
郑泽将手机递远一点,待到她骂完了,消停了,方才将手机贴回耳朵,“什么事呀?”
“昨晚郑悠悠是不是在你那儿住的?”郑丽的声音犹有余恨。
“啊。”这边的人挠挠头发,“是的,我不是刚从尼泊尔拍完照回来吗,悠悠她本来就对这些风土人情都很感兴趣的,所以就留下来看了大半宿的照片,你放心,和她女同学一起在这里,没干什么坏事。”
郑丽听了,似乎放了心,还是没忘再训他一通,最后叫他回去吃饭。
“好好好,我今晚就回来吃饭。给你带了大礼的,我的姐。”郑泽在这边讨好地笑。
“谁要你的大礼。一年到头少让人担心就够了。”愤愤然挂了电话,郑丽去郑悠悠房里看了一眼,只是掀开房门的一条缝看了一眼,又悄悄退了出来。最近都说要上晚自习,但都按时回家的。只有昨晚忽然人没回来,还闹个音讯全无,害她心急如焚,险些报警,今早收到条短讯,说是在舅舅家住,发信时间是昨天晚上。稍后她人便回了家,一进门风一样钻了洗手间,洗头洗澡,吃早饭期间一直很困的样子,吃了几片面包又立即回房,继续睡。现在趴在那里像只小猪。就差鼻子里吹出来一个泡泡。
知道她没撒谎,到底舒了一口气。
宋清晨回的自己家。
早晨醒来,郑悠悠发现拱在她怀里睡觉,脸一下子又红成熟透的苹果,刷拉起身,要跑,又退回来问:“你好了没有?”
待她点了头,那小呆瓜便抓起书包一径跑了,可以说是仓皇逃窜。沿途书掉了好几本。蹲下来捡起,又没命地跑。
跟在她身后一路到了家,心情竟然莫名不错。
然而一进自己家门,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
有人在家等她。
宋清晨没想到这一位还会在这里。
“宋。”E夫人一如既往,有一张无比沉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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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睡了大概十几个小时,再醒来时,满血复活!
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再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将昨晚的困顿与忧愁忘了大半。肚子里呜呜乱叫。穿上棉衣,跑出去找吃的。
杨阿姨在陪姥姥织毛衣,手里团着毛线球。见她一蹦一蹦出来了,嘴里还喊“阿姨”,不由得乐颠颠的:“饿了吧,饭都给你热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