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暗道早知道是你在打死我也不会来,她扯了扯嘴角,毫无感情地道:“公子说笑了。”
未婚男女小园同行,怎么看都有些幽会的意思。邵洺啧啧了几声,帽上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格外显眼,邵洺冷冷道:“李大人这是要显的生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熟人,你便是不愿热络招呼,也不该如此敷衍了事。”
清平实在是有些无奈了,往事不堪回首,两人不过那点交际,本以为再没有见面的可能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度相遇,可见人生之奇妙。只得道:“没有的事,只是太突然了,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邵洺叹了一口气,颇觉不是滋味,烦躁的撩起遮脸的帷帽,道:“算了.......”他勉强道,“你不愿同我说话便算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几年前说的话,你.......”
他故作无事般道:“你找到恋慕的人了吗?”
清平怔了怔,感觉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了。斟酌良久才道:“是的。”
邵洺脸上一变,微微扭曲后恢复原状,咬牙道:“不错,那得先道一句恭喜了。李大人,你们心意相通,结伴而行,情定终身了吗?”
他说到最后只觉得心如死灰,一点听这人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却听她道:“没有。”
邵洺惊讶的转过身去,清平抖落肩头的雪,淡淡道:“我喜欢的人,不曾与我心意相通,虽曾结伴而行,但也不过是聚少离多。”
她艰涩地说着,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对不住,我从前说的太满,如今一样都没有做到。”
“和我说对不住有什么用?”邵洺的心情竟意外的好了起来,轻快的问道:“他......他是什么样的人?”
清平回忆了一会,却不想与他细说,道:“很好。”
邵洺道:“很好,他不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清平答道,“我做的一切她可能不需要,这却是我所有了。”
她说完自己都有种拿着利刃在自己心上刺了一刀的痛感,但疼痛令人清醒。风雪盈满她的衣袖,她沉默的走在园中的小路上,忽然想起了很多次跟在楚晙身后的情形。
她终是领悟到这种从属的距离,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无法穿透的屏障,不是身份的差距,而是她们所想的,从来都是不同的。
邵洺琢磨不透她忽如其来的沉默,便道:“他不值得你珍惜,你还这么痴情?”
怎么会呢,清平默默想。她向来是很好的,除却看不透的地方,余留下的是收放自如的深情。
“她很好。”清平抬头去看天空飘落的细雪,邵洺注意到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却透出种莫名的悲伤。但她却再也没有说什么话,缄默中似藏着无人可知的、如暗涌般岑寂而缱绻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跪着了,因为最近有点事,然后也卡文了,所以写的很慢很吃力,对不起大家了。
第94章 梦回
邵洺还想再问些什么, 清平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这本是她不愿与人分享的心事, 影影绰绰说了近半, 实在是强人所难。她没有和人分享的习惯,见园子出口到了, 便朝他拱拱手后离去。
此事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但这种事情哪里瞒的过孙从善, 不过两日, 孙从善就借着公务之名召她来签押房问话。
原本也没什么, 清平如实交代了两人之间的谈话,避开了谈及感情的部分, 其他的看起来也十分正常。但孙从善用一种慈爱的、满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道:“原是早就认识,怪不得那邵当家言语间如此亲热。”
清平终于明白她这副样子是哪里来了,分明是看银子的眼神, 都要迸出精光来了,当即道:“郡长, 你可不能卖了我。”
孙从善瞥了她一眼, 想起邵家那位身家不菲且未曾许人的少爷, 心思有些活泛,试探道:“什么卖不卖的,人家邵当家不过是多说了几句罢了。她小儿子也算是个能人,做的一手好买卖,虽说是商贾之家, 但好歹有个皇商的名头挂着,要真说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邵家的产业,你当真一点都不动心?”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像个大人,倒和那街边无事可做的闲人,八卦起来真是要人命。清平本就心烦意乱,直接道:“大人,她们家的男儿不外嫁,都是招妻入赘的!”
孙从善大吃一惊,她觉得若是联姻于清平前途必有所助力,于互市亦有好处,故而起了这个心思。但一听要入赘,连忙摆手,脸色十分难看,道:“竟然还有这等规矩,要人入赘,这怎么行?”礼法之大,为官者取了商贾之家的男儿也就罢了,若是连祖宗姓氏都要抛却,那还有什么颜面立足朝堂之上,张口闭口孝道忠义?
清平见打消了她做媒的念头,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后又是忙碌的日子,时间如冰层之下的流水,无声无息中悄然而逝。她曾想过许多许多,比如找个机会去见楚晙一面,但终究是未有空闲,积压的拜帖在门房那堆了一叠。
随着邵家商队的抵达,其他商队也陆陆续续来到安平。翌年初孙从善召集周边地区县守,连着几日都在签押房中商议如何安置庞大的商队,将人手的安排下去,越是紧要关头越要小心,以免出现意外。
签押房外是重兵把守,进出皆要出示身份证明,去利器搜身后方可进入。孙从善坐在长桌尽头,看着手下一众县守,道:“请诸位来不过是为了商议互市的事情,几位辖地都在互市范围内,届时需约束好县中民众,不许有违法闹市,扰乱秩序的浪徒出现。这些事情本官已经说了很多次了,郡中太安周慨元,及同知胡默皆在诸位辖区暗中巡视过,这两人如今尚未归来。”她手按在桌边的一叠呈文上,双目如电扫视过左右两边,冷声道:“该呈上的东西都已经报上来了,我只说一件事,倘若互市成事,大家一起升官发财;若是有人只盯着自己那三亩地,硬是要唱反调,那我只能请示吏部尚书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