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温阿姨。谢谢你陪了她这么多年。
可是,爱情,没有先来后到。
我们谁,都大方不了。
所以,也对不起,温桐。
未拉开窗帘的昏暗卧室里,温桐曲起膝盖,发丝凌乱,半倚在床上。她借着手机未黯淡下去的荧光,侧头幽幽地打量着摆放于她床头多日,她亲手,一枝一骨制作好、一笔一划彩绘好的小灯笼。灯笼身是粉红色的,灯笼底端,是精致的流苏穗子,穗子正中心,却是不寻常地空着的,绑着一长条形红纸,隐约可见,有黑色的墨迹于其上书写了什么。
半晌,温桐扔下了手机,转开了眼,唇边最初因收到萧菀青短信而起的温柔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涩然的苦笑。
可能,依旧还是不到时候吧。
她阖上眼,安慰自己。
12月31日那天,萧菀青果然如林羡所料地那般不方便了。由于不泡温泉,只参与晚间的活动,所以直到傍晚的时候萧菀青和林羡才出发。
温桐与她们不顺路,并没有特意过来会和,三人商定了在山庄里就餐的地方会和。
到了山庄门口,萧菀青才发现人比想象中的要多上许多,入口查票处,居然排起了长队。萧菀青不由有几分愕然,一个烟火大会,这么,隆重热闹的吗?
她开着车转了好几圈,才好不容易在离山庄入口稍远的一个停车场里找到了一个空的停车位。停好了车子,两人下了车,甫被凛冽的夜风一吹,居然有些冷,萧菀青无意识地双手合拢搓了一下。
下一秒,她冰凉的手,就落入了林羡温热的掌心。
林羡扣住了萧菀青的柔软的五指,带着她的手伸入自己羽绒服温暖的口袋中,歪了歪头俏皮道:“又到了小暖炉要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萧菀青眉眼放柔,没有丝毫挣扎,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用另一只自由着的手,细心地帮林羡理了理她脖颈上有些滑落了下来的围巾,温言道:“走吧,小暖炉。”
小暖炉对着她明艳的笑,让她不止手暖,心,也暖了。
到了vip通道窗口,萧菀青按照温桐说的报了温桐的电话号码,两人便畅通无阻地走了快速通道进入山庄了。
早前,萧菀青就在杂志社的组织下,来过这个地方。所谓山庄,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休闲度假村,温泉,泳池,娱乐设施,山水风光,一应俱全。风光虽美,但其实也不算特别。她其实对今夜的跨年,没有太多的期待。多年里,她不喜麻烦,也未曾对这些节假日另眼相待,所以温桐每次想要约她大费周章地跨年,她都婉言拒绝了。
然而这次,走过山庄最初的那一段通路,转弯,真正踏入山庄林荫大道的那一刻,萧菀青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艳。
冬日昼短夜长,此刻,夜幕早已低垂,萧菀青印象中,这段路本该平平无奇,静静悄悄,只有高高的路灯发散着微弱的光亮。
现下,这条三米宽的林荫大道上,却是灯火辉煌,熙熙攘攘,喧嚣繁闹。路的两旁,高高的大王椰树下坐落着的是色彩缤纷、制作精美、造型繁复的拱门形花灯。花灯,在暗夜里发散着绚丽的光彩,一座接着一座,一眼望去,仿佛,望不见尽头。
拱门下,人流络绎不绝,许多过往的行人都在驻足细细观看。萧菀青和林羡也不能免俗,几步一停,叹为观止。不过百米的路,两人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拱门兴花灯尽头,依旧不是想象中的昏暗,反而,更是壮丽。林羡一眼望去,入目所及,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数不胜数的红色灯笼,井然有序地悬挂其间,散发着昏暖又夺目的光亮。有一瞬间,她觉得,她们仿佛错入了灯火世界,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林羡心头,在惊艳的同时,不由地沉了一下。今天,只是有烟花大会吗?如果今日,她没有来,温桐,准备了什么?
她随着萧菀青闲适的脚步沉稳漫步着,仿若不经心般询问萧菀青:“萧阿姨,这里今天只是有烟火大会吗?为什么这么多花灯啊?”
萧菀青一边欣赏着这难得的景致,一边温声应林羡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今天又不是元宵节,怎么这样张灯结彩,灯火如海。”她们终于走到了温桐和她们说好的那个临水而居的餐厅,萧菀青笑了笑,轻然道:“我们一会问问她就知道了。”
林羡抿了抿唇,紧了紧与萧菀青交握着的手,点头道:“好。”
即便是情敌关系,林羡,也不得不由衷夸赞一句,温桐,容色着实出众。她们一踏上餐厅的二楼,就见半封闭式的餐厅内,每张桌子都坐着人,人头攒动。林羡和萧菀青,未消多费功夫,就一眼在众人之中,看见了卓尔不群,临窗而坐,侧着头极目远眺的温桐。
两人走到温桐身前,萧菀青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揶揄温桐:“窗外有什么好风光吸引得你看得这样认真?”
温桐这才回过身,嗤笑一声。她的视线随意地扫过萧菀青和林羡的笑脸,下一秒,视线下移,突然就定在了萧菀青与林羡依旧交握着,放置于林羡衣袋里的双手。
温桐喉头耸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抬眸看了林羡一眼。
林羡目光淡淡稳稳地与她对视了一眼,落落大方问候她道:“温阿姨晚上好。”
温桐点了点头,挪开视线。
萧菀青一无所觉,自然地拉着林羡一同在温桐的对面落座,而后,才松开了与林羡交握着的手,双手放置于桌面上。
温桐忍不住又目光灼灼地落在了萧菀青白皙纤长的手。片刻后,她才收敛了目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惯常的慵懒笑容,漫不经心戏谑道:“萧大主编真是让人好等啊。”
萧菀青好脾气道:“本不会迟到的,但被外面的张灯结彩吸引住了。”她问出了一路的疑问:“是只有烟火大会吗?好像很隆重的样子啊。”余光中看到,温桐的食指上贴了一个创可贴,萧菀青顿时关心道:“你手怎么了?”
温桐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食指,想到那盏无法送出的,如今,已经收纳进昏暗的箱子里的花灯,和那一句多年来都无法说出口的话语,眼眸微不可觉地黯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