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沐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问:“又想睡了?”
白橘衣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一道缝,眉头微微蹙着,有点疑惑地“嗯?”了一声。
詹沐赶紧道:“睡吧,好好睡一觉,我在这儿陪着你。”
白橘衣立刻就把眼睛闭上了,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詹沐把水杯放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怎么看都看不腻。
即便就这样看一辈子,都还觉得看不够。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白橘衣除了短暂地醒过一回外,便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没再醒过。
詹沐问护士这情况到底正不正常,护士告诉她,再正常不过了。
“你想跟她聊天的话,起码得等到明天。”护士看了看时间,催促道,“你该离开了,探病时间已经过了。”
詹沐走出观察室后,还趴在玻璃板上看了好一会儿。
入夜之后,又下了一霎细雨,不若白天时那般滂沱,淅淅沥沥,让人恍惚有种春雨绵绵的错觉。
詹沐失眠了。
她靠在窗台前抽烟。
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在意高羽所说的那个故事。
特别是最后那句。
三生之后,再无牵绊。
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猛然一跳。
类似的话她曾经听说过,那是滨城临隐寺里的一个庙祝帮她解签时说过的话。
好端端的一支上上签,硬被他说成了下下签。
詹沐当时一笑而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今生哪里记得前世,即便能在一起三生三世又三生三世,每一世,都不过是这一世。
能不能再续前缘,又有什么区别?
詹沐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踏踏实实地握紧眼前的幸福,至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前世今生,在电影和小说里看看就行了,根本不必较真。
然而高羽却编出了这么一个故事。
三生之后,再无牵绊。
詹沐细细地品味这这句话,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人若是能够牢牢地记得自己的每一辈子,该有多辛苦啊。
该忘的,还是忘了好。
哪怕背负上忘情负义的名声。
她熄灭了手中的烟蒂,上床睡觉去了。
有些事情,怎么想都想不通,那就干脆不去想。
反正还有明天。
淡淡的烟草味被破窗而入的夜风吹散,詹沐听着雨点敲击窗台的声音,点点滴滴,居然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起来,雨已经停了,天边隐约有红霞,应当是晴朗的一天。
她洗漱完毕,到楼下吃了点东西,迫不及待地去了医院。
白橘衣还在观察室,护士说要到中午才转病房。
詹沐便只能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隔了一道玻璃板,让她感到自己和白橘衣仿佛隔了一条银河的牛郎与织女。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护士果然来替白橘衣测量血压和心率,然后把她身上的管子有条不紊地卸掉,最后将她从观察室推到了普通病房。
“她怎么还没醒?”詹沐有点不放心地问。
护士说:“她各方面都很正常,应该是身体还很虚弱,睡眠可以补充体力,让她睡到自然醒吧,你别骚扰她。”
詹沐:“……”我哪有骚扰。
护士安置好白橘衣后便走了,詹沐搬了张椅子到床边坐着,也不玩手机,也不看杂志,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人恬静美好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橘衣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詹沐大喜,凑过去看她,与她目光相对,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睡够了吗?”詹沐笑问。
白橘衣眨眨眼,慵懒地“嗯”了一声,那音节拖得有点长,仿佛小猫的尾巴,在詹沐的心尖挠了一下。
“你一直都在这里?”白橘衣问,她说话的声音已经不若昨天那么苍白无力了,只是还是沙哑。
詹沐连忙给她倒了杯水,插上习惯,送到她嘴边让她慢慢喝。
白橘衣喝了水,嗓子果然缓了过来。
“我睡了很久?”她问。
詹沐把杯子放好,撩开覆在她眉眼间的额发,轻轻笑道:“对我来说是有点久,不过护士说了你身体虚弱,多睡一点比较好,所以我会忍耐的。”
白橘衣忍不住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睡我的觉,你忍耐什么。”
詹沐说:“忍耐着不骚扰你。”
白橘衣:“……”
“詹少辛苦了。”良久,白橘衣憋出了一句安慰的话。
詹沐低头,用前额蹭了蹭对方的前额:“不辛苦,以后会讨回来的。”
白橘衣:“……”
“对了,你的眼睛怎么样了?现在看东西清楚吗?”詹沐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什么?”
白橘衣说:“詹少的爪子。”
詹沐:“……”
“我之前就算视力模糊,也不至于连这么大一个东西在我眼前晃动我都看不到吧。”
詹沐点点头,然后弯腰凑了过去,鼻尖轻轻地蹭着白橘衣的鼻尖。
“那现在白老师能看清楚我吗?”说话的同时,暖暖的气息吹拂在对方的脸上,呼息之间,两人的距离,不过是一个吻。
白橘衣弯起嘴唇笑了起来,没有回答。
“这是詹少的帅脸。”詹沐很厚颜无耻地自问自答。
白橘衣笑得更厉害了。
詹沐在她的唇角吻了一下,这才坐了回去,伸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缠在脑袋上的绷带,一脸认真地问:“白老师一定要老实交代,现在看东西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