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从未想过这辈子,他会给人做贤,还是贤妾。
虽然抓兽的时候,他才一岁,有点小,不懂事,误抓了狐尾,可是自从他三岁起,稍微懂点事了,就把那狐尾一把火烧了,再不许他爹提一句狐男的事情。
凌墨资质好,悟性强,是凌家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六岁拜入天山门下,十二岁打破“天门”,可以行侠江湖,十六岁时已成为名动江湖的天山公子,连他的师父也败在他的剑下。
凌墨性子冷,人又孤傲,武功又太高,在江湖上行走,难免杀戮过多,仇人也多。
他爹胆子小,装病将凌墨骗回家中,一心想将凌墨嫁个好人家,他老人家也就可以放心了。
凌墨被他爹的话差点没气死,这么多年了,就您还惦记着什么狼男狐男之事呢?告诉你,凌爷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嫁,也是别人嫁给我,否则,免谈。
凌墨他爹拗不过儿子,就把凌墨的师父从天山请了过来,一同劝凌墨“出嫁”。
凌墨对他师父也是爱答不理,凌墨他爹也是一筹莫展。
但是,缘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
云轩来凌家的时候,凌墨刚才外面回来,他只看见他爹点头哈腰地将一个年轻人迎上正堂,他只看见一个颀长的青色背影。
凌墨喜欢书法,他在书房中练字的时候,他师父过来喊他,让他端茶去堂上,“顺便听听你爹和丞相大人说些什么。”
当时云轩刚刚拜相,凌墨他爹是为户部尚书。
凌墨在心底也很好奇这个少年丞相到底是何许样人,反正他爹是分外推崇。
凌墨端了茶,走到门口时,正听他爹踌躇道:“只是这事情,关乎凌家上下生死,我也实在不敢造次了,还请丞相大人赐教。”
听起来,像是他爹有什么难言之事,要请这位丞相大人决断。
一个清朗的语声淡淡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凌大人如今正值壮年,不可思虑太多,白白错过良辰美景,可是要追悔莫及了。”
这是凌墨第一次听见云轩的声音,很清朗,只是内容似乎略可疑。
“是,是,丞相说的是。我这回豁出去了。多谢丞相大人赐药。”凌墨他爹扼腕跺足,下了决心。
凌墨不由心里一惊,里面已经传来他爹起身送客的声音,他足尖一点,立时飘身到三丈外的假山之后。
云轩几乎立时出现在堂门前,目光看向假山处,对也慌忙跟出来的凌尚书道:“府内似乎有高手在。”
凌尚书忙赔笑:“许是小墨或是他师父吧,两人都是高手呢。”
云轩淡淡一笑:“凌大人若是有了决断,就不可拖泥带水,若是行事不成,那可真是有性命之虞呢。”
凌墨在假山后,也是暗暗心惊这位丞相大人的武功,若非自己闪得快,还真是被他撞了正着呢。
不过,让凌墨更心惊的是,听他爹和这位丞相大人的对话,怎么感觉他爹是要做什么作女干犯科的事情去呢。
第19章:送上门去
凌墨的感觉很准确。当天夜里,凌墨他爹就用迷药弄晕了他师父,与他师父将生米做成了熟饭。
凌墨他爹与凌墨他师父本都是天山弟子。二十年前,凌墨他师父是天山掌门大师兄,凌墨他爹只是不入门的富家在学弟子。
凌墨他爹爱上了掌门大师兄,爱的执着,也爱得深沉。掌门大师兄不是不懂凌墨他爹的心意,只是爱的疏离,爱得克制,爱得冷漠。
二十年来,凌墨他爹成婚、入仕、养子,过得好像很充实。
二十年来,当年的掌门大师兄当了掌门,修道、培养弟子,过得好像很忙碌。
但两人间被深藏起来的爱只是沉淀,不仅没有消散,反倒越来越浓。
只是尘世之中,羁绊太多,顾虑太多,规矩也太多。
一位是当朝尚书,一位是一派之掌,盛名之下,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凌墨他爹到底还是放不下,找了凌墨当借口,将凌墨他师父,原来的天山掌门大师兄,现在的天山掌门请到家中,名为做客,却想着如何能近水楼台、暗通款曲。
凌墨他师父当然也知道凌墨他爹的心思,却是抱元守一,总不肯越了最后的那道防线去。
凌墨他爹只能隐忍嗟叹,以为今生,注定是与凌墨他师父不能灵肉合一了。
直到他无意撞见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丞相与皇上的秘密。
那是夏天,天气极热。
皇宫内有一处翠竹苑,是避暑胜地。
皇上入夏之后,朝见群臣,便都在翠竹苑。
那日罢朝较早,凌墨他爹走到宫门时,不知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想就新的赋税一事,再向皇上进言。
于是凌墨他爹就折了回来。
凌墨他爹本是最后一个走的,如今又返回来,直接进了侧门,竟是未见一个守卫。
凌墨他爹不由大惊,翠竹苑已是在皇宫腹地,平素守卫森严,怎么这才半个时辰,守卫竟然不见?难道翠竹苑有事发生?
凌墨他爹惊慌之下,不及多想,大喊一声“皇上”,嗖地跳过三层宫门,直入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翡翠珠帘之后,云轩正与子易云雨。
虽是隔了珠帘,凌墨他爹只看见了两个白色的人影,就被风前一掌拍晕,清醒之后,他还是知道,那两人,就是少年英明的皇上和少年有为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