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锦从未想过,他会嫁人为贤,而且还是一个只是被夫主大人用来发泄的玩具。
做丞相杜云轩的贤婢。
只有这样,才可保住爷爷和二叔性命,保住千家满门。
月半弯,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虽不如白天的熙攘热闹,依旧是没有丝毫冷清。
马车行近到杜王府角门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便停下来。
“请千公子下车。”风前对马车内的人道。
侍童掀开轿帘,千锦弯腰走了出来,跃落车下,站直身体,抬头看了一下巍峨的杜王府。
关于这座府邸的传闻,千锦听过很多,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到这府邸来,也许还要在这里度过一生。
风前对千锦微欠身:“请千锦公子进府吧。”
千锦的侍童背了一个极大的包袱,他跟在千锦身后,也抬头打量着这豪华的府邸,从角门看进去,层层叠叠院落,红灯错落,明亮清幽,好像深邃得看不到头。
侍童水儿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替自己的公子委屈。本是那么高在云端的贵公子,如今,却落得一个为人贤婢的身份。
贤妻可以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夫君”。
贤妾只可以呼为“夫上”
贤婢只能呼为“夫主”。
贤婢命如蝼蚁,生死全在夫主的一念之间。
千锦暗暗地吸了口气,微垂下目光,随在风前身后,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杜家。
第40章:以血签押
贤婢入府,是不能坐轿的,只能自角门走入府中。
风前带千锦在森森的院落中缓步而行,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走到一处辕门前,里面是一处幽静的院落,干净整洁。
门前高悬的风灯上,都有大大的“杜”字。
贤婢入府,亦不能张灯挂彩,便是喜烛亦不许燃。
院落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便只是杜家的一处小宅院,依旧是透着贵气。
“千公子请先入内更衣。半个时辰后,风前再来接千公子。”
风前告退出去,四个小丫鬟和四个小厮来见过新主子。
千锦命水儿一一打赏,然后吩咐他们退下去,只留水儿服侍。
“公子,委屈您了。”水儿帮千锦端茶。茶具精致,茶香氤氲。水儿心道,总算这杜王府是王族望门,在吃穿用度上,总不会委屈了公子。
千锦没有做声,事到如今,又何谈委屈不委屈的呢。
爷爷本以为只是二叔的官司,虽是连累千家,总不至于动了根本。爷爷甚至命千锦继续经营千家的生意,只尽快筹措三十万两银交刑部议赎即可。
哪知人心险恶,千家树茂招嫉,听闻千家遭了官司,竟是墙倒众人推,原本与千家有生意往来的,或是退货的或是拒不给付货款或是借机压低价格收购或是乘机抬高利息追账……
如此种种,短短的三五日内,千锦第一次看懂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总算千家根基不薄,千锦费尽周折,终于在三日内凑齐了三十万两银前去刑部为爷爷和二叔议赎。
可是,让千锦没想到的是,此时千家的官司,已经不是三十万两银能够摆平的了。
更让千锦料想不到的是,就是他一向尊敬的爷爷,竟也有许多上不得台面的过往,甚至也有中饱私囊、盘剥利是,以及做假账、偷逃赋税、贿赂官差等等有违律例的地方。
而这些,除了是爷爷自己受刑不过招认出来的,也有亲朋甚或是家中仆役前去告罪的。
进了审刑司,菩萨也有罪三分。这话果真一点不假。
单是偷逃赋税一项,便让千家议赎的金额涨到了八十万两。
而也因为这一项罪名,千家的家财田产、玉矿,在一夜之间,被悉数收官,千锦也成了罪人家眷,暂收掖庭院。
原本答应嫁与千锦为妻的富庶之家,立时取消了婚约。曾有意纳千锦为贤妻的达官贵人,更是嘴脸丑恶,或是不顾而去,甚或落井下石。
“你若是进了掖庭院,许是几十两银子便可供人狎乐,我家又怎会愿意许下八十万两,换你为妻。”
这是千锦被官差抓走之时,礼部尚书之子对千锦所言。他爱慕千锦多年,自诺愿为千锦生死,其父也曾有意向千家提亲。只是如今风云突变,他对千锦的多年爱慕,立时便烟消云散。
千锦进了掖庭院,被牢头装进一个单独的囚笼,用巨大的铁链,悬挂在最大的监舍之上。
凌空而起、摇摇晃晃的不仅是灰暗的火烛和囚笼,更是千锦的心。
他亲眼所见,一名似他这样年纪的少年,被狱卒扒光了衣服,轮番凌辱。
“三文便可弄他一次。十文可带出过夜。”狱卒将那少年钳了下颚,迫他仰起头来。
千锦看见那少年绝望的目光,空洞、冰凉。
每晚华灯初上,便有形形色色的男女出现在掖庭院,他们只要花上几文钱或是几两纹银,便可自狱卒手中带走罪人家眷,随意氵壬乐。
一个肥头大耳、一身横肉的富贾,将那少年拉到千锦的牢笼之下,按压在地,凶猛抽插,目光却是盯着千锦,流着口水,似乎想要生吞活剥了他。
所有的狱卒、牢头,甚至是几个可以自由行走、充当狱卒帮凶的囚犯,看千锦的目光,都是猥琐而贪婪,更似伺机而动的猛兽,只等牢笼放下,便要将千锦撕得粉碎。